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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
浅风仁樱
2024-4-22 19:44
第十八章 武爺·猝離
我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相當欣慰的神情,同時對着他們兩個說道:「能夠得到你們的力量支持,我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那麼關於這個事情的話,請務必保密,除了我們三個以外,絕對不允許第四個人知道。這一點希望你們能夠做到。」
雷帝聽罷當場露出他標誌性的怪異笑容,開口回應道:「你放心吧,我從來沒有對精神病院的生活有過任何憧憬。」
我當即反應過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小熊跳舞,一二一,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呃,這是……白起的手機鈴聲……我當時就受驚嚇了,臉上直接劃三條……
白起從外套的內兜里摸出手機來,接起了電話:「餵,怎麼了……什麼……我馬上過去!」
從白起臉上突現的驚詫可以知曉,一定有什麼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Lady!小子!快跟我走!出事了!」
白起一面衝着雷帝和我大聲說道,一面急匆匆地打開會議廳的門並快步走了出去。
於是我們三個火速離開了警局,直接上了重案組的辦案專用車。
在車上,白起那緊張的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下。此時只見他左手很熟練地從兜里取出煙來,然而送到嘴邊之時卻突然猶豫了一下,並沒有放進嘴裏,而是緩緩張唇說話:「死掉了,神葉高中的一名校工。上吊自殺,留下了遺書。」
他這話音剛落,我的胸口突然間便繃緊起來,總感覺自己好像預知到什麼事情一樣。
嘟嘟嘟嘟……
都什麼時候了,還塞車,這不是想把人給急死麼。
我一邊焦急地望着前方堵接在一起的車輛,一邊往車窗兩面張望。
嚇!那個人……我沒看錯的話,應該就是……但是為什麼他的樣子看上去那麼怪異呢?簡直好比是行屍走肉……
不過這樣一來的話,去到案發現場再確認一下,基本上就七七八八了。
兇手只能是他了。
嘟嘟嘟嘟……
總算挨過這輪嚴重的塞車風暴了,我們的車飛速趕往神葉高中。
終於來到學校了。
我們三個加速走向案發現場,此時在校門口處已經有數名警員在進行着接待的工作了。
那麼跟在場的這幾名警員接觸之後,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警員便領着我們來到門衛所裏頭,映入眼簾的是這樣一番令人心寒的情景:
一名老者靜靜地躺在地板上,全無生命的氣息。光是使用我們的肉眼似乎就可以感覺到這身屍骨的陰冷和冰涼。
我能認不出他嗎?不能。他可是武爺,那個雖然可惡但有時卻也很可愛的守門老人。
我抬起一隻手來,捂住了自己下半邊的臉,想儘可能地抑制住自己的難過,卻突然之間發現了一件事情:原來,已經失去生命的人,左眼訊息也隨之消失。
根據現場警員的報告可知,屍體是由學校內的園丁發現的。園丁表示當時他已經下班,在回家之前按照慣例去到門衛處與門衛孫武告別,沒想到卻親眼看到自己的這位老友吊在了麻繩上,一動也不動。之後他便立馬將其從麻繩上弄了下來,只是為時已晚,武爺已然歸天。相關警員接到電話便立馬趕了過來,封鎖了現場,並在門衛所里發現遺書一封。
這會白起展開了遺書,我和雷帝也湊上前去,一起讀閱:
爺活了六十四年,已經夠了。五十年前,我還在自己的家鄉混日子,突然有一日與鄰村的兩個混小子發生爭執,他們竟然敢罵我是個野種,爺我一怒之下抓起斧頭砍了他們。既已出事,心想不能連累母親,便獨自一人逃出村子,一路流離浪蕩,沒想到就來到了廣州。當時神葉的校長見我孤身一人、無家可歸,便好心收留了我。我書是讀不來,便做了這門衛,沒想到一做竟然就做了五十年。原本這五十年算是風浪不興,因此也舊事不提,安安穩穩過日子。然而近日突覺身體不適,惡疾纏身,方知我陽壽將盡,遂索繩吊頸,算是了了我半生罪孽,也脫離凡世苦難。各位不必悲傷,須知人之罪債,終要償還。切記今後只管安分守己,不可造次。武爺親筆。
文已過目,白起當即感喟良多:「這位爺的一生真讓人唏噓不已啊。」
我當時就糾結了,面對這種場景,我當真是要百感交集才行。
雷帝似乎是看出我的心事了,雙眼直直地盯着我,好像在威逼人犯一般。
沒辦法了,只好如實交待了,即使這樣子可能會造成騷動,但還是開口吧:「白Sir,你先不要感慨了。武爺的故事我是不了解,但是對於他的辭世我深感遺憾,畢竟從我來到學校就認識他了,至今也有兩年多的時間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是關於他的事情,有一點我真是比誰都要清楚,那就是……他根本不會寫字!這些字跡是我的。」
白起和雷帝當場就愣住了,那表情我也不知道要用呆若木雞形容好還是用驚愕萬分修飾比較好。不過估計搞起點風波是避免不了的了。
果不其然,此刻雷帝使勁拽住我的衣領,怒沖沖地喝斥道:「小子你可不要胡說八道了!難道你想說其實你就是真兇,是你殺了武爺,然後良心發現向我們自首投案?」
我幾乎使出全力才掙脫了這傢伙的魔爪,跟着順手整了整領子。
白起也按捺不住了,帶着極其嚴肅的神情、用盤問式的語氣問道:「這些字跡真是你的?」
我點了點頭,沒有半絲躊躇,從容地作聲了:「是的。應該說是我的其中一種字跡。事實上武爺根本不會寫字,但是他不想給別人知道,於是在我來到學校之前他總是儘量避開寫字這種事情,並且沒有向外承認自己不會寫字這個事實。後來他認識了我,就悄悄把這事情告訴了我,要我當他的寫字手,讓別人認定他也是會寫字的。因此我就特意去練習與自己本來字跡全然不同的另外一種筆跡,從此暗中為他寫字,同時保守這個秘密。說真的,如果不是為了破案,我這輩子也不想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
經過一番解釋,白起和雷帝總算是安分下來,不再衝着我怒目圓睜、大聲小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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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
浅风仁樱
2024-4-22 19:44
第十九章 再遇·俠女
冷靜下來的白起左手取煙,右手取火,又是一口一口地抽起那有害健康、但同時卻又能緩解壓力的奢侈品,然後撐起他那渾厚帶勁的嗓音開了口:「小子,弄了半天,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我叫做許願。白Sir、雷Sir,我想告訴你們,我們距離真相已經越來越近了,相信我。我雖然不知道真兇究竟通過什麼樣的途徑得到那麼多我們不清楚的情報,但是私自將自己當成神一般的制裁者操縱人命,這無疑是極端之罪,犯事者遲早會落入天網,接受審判。」
雷帝這會倒是有點不好意思地出聲了:「咳咳,那個……咳咳,現在看來,你那左眼訊息第四行的推論與當前事實相符合啊,武爺遺書裏說五十年前殺了兩個人,而他的第四行數字也正好是2,你小子還行,不算塊廢柴。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儘快去把王明那傢伙緝拿歸案吧,真相已經水落石出,只要王明左眼訊息第四行變成4,那就無可抵賴了。」
白起聽罷立馬拍了拍他頭,喝斥道:
「你剛才下車的時候沒注意是吧?」
雷帝一臉困惑,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跟着又擠皺了眉頭,然後高聲回應道:「注意什麼啊?」
白起咬着牙狠狠罵道:「給門夾了吧!你難道要拉了王明過來,然後告訴他,因為你的頭頂第四行是4,所以人都是你殺的,這樣子嗎?現在最主要的是找到真憑實據,只要人證物證集齊,人犯就沒有藉口可以抵賴了。我們得好好想想作戰方案才行,切勿打草驚蛇,弄亂節奏。」
我微微一笑,拍了拍雷帝的肩頭,使用了嬉戲式的語氣對他說道:「嘿嘿,看來雷Sir不知不覺中已經肯定了我的能力了,你開始改變之前對精神病院生活的看法了嗎?」
雷帝輕輕敲了敲我的腦殼,跟着擺出一副格外認真的模樣,開口說道:「明天帶我們去王明的所在地,必須儘快把他帶回警局,藐視律法者,雖遠必誅!」
我習慣性地用左手托起了右手,又用右手托起了下巴,對着他們兩人正聲說道:「我明天要上課,不過我會儘量想辦法跟你們取得聯繫。我們現在先交換各自的手機號碼,以方便隨時聯繫,然後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夠依照我的想法去把王明帶回警局。請你們以協助調查的名義去把他帶走,具體的原因不用跟他明說,但是態度上一定不能表現出把他定義為嫌犯的傾向,否則很容易引來對方的反感。」
白起理了理自己的衣領,望定了我,同時使用了大人教訓孩子的口氣說道:「這些專業技巧就不勞你多嘴了,不要忘了,我們可是警員,而且是重案組的警員。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明天過來我們第三分局這邊確認王明左眼訊息第四行的情況,這才是你的任務。另外關於林陽的案件,還是先放一邊吧,它已經不是當前的重點了。」
我淡淡一笑,輕聲說道:「抱歉,是我逾矩了。不過林老師的案件……真的很重要。」
白起沒有理會我,只管叫上了雷帝,到一邊處理他們的公務去了。我默默站着,遠遠凝望着被抬走的武爺的遺體,心中暗語:武爺,請安息吧。對於那個殺害你的真正兇手,我必定以我的方式親手將其正法。
「許願!許願!」
這溫柔而純粹的聲音,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
「許願!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這、這裏?呼呼,我……我、我、我來遲了嗎?」
這個此時正氣喘吁吁、雙手按腰的女孩,乃是與我頗具淵源的謎之俠女:殷勤。
今夜的她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外衣,脖子上還纏上了圍巾,但仍然掩蓋不了她瘦弱的身軀。
我沒有出聲,只是一味地上下打量她,順帶更新了她的左眼訊息:
第一行是殷勤,第二行是87,第三行是92,第四行是0。
她見我遲遲沒有回應,便索性一把撲了上來,將猝不及防的我按倒在了地上。
「殷勤你幹嘛,瘋了嗎?」我一臉驚愕地望着她說道。
她頓了一下,慢騰騰地張開那兩片微紅的唇:「不,我只是稍微有點失控。昨晚你不是才說,陳警員他運勢到頭了嗎?結果真給你說中了,他今天早上就被帶走了。真不敢想像,他那樣的男人居然也會為情所困,還因此傷人性命,鑄成這種無法彌補的大錯,真叫人唏噓不已啊。對了,我之所以趕來這裏,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告知警方的,這裏有沒有什麼重案組成員之類的警員存在?」
我沒有即刻應答她,而是先奮力一挺,坐直起來之後才開口:「重案組成員是有的,不過現在他們大概沒有時間搭理你了。你說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指的是什麼?能告訴我嗎?」
殷勤先是遲疑了一下,接着放開按住我的雙手並站起身來,開口朝我說道:「你先站起來吧。」
我立馬站起身來,一邊拍走身上的灰塵,一邊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殷勤用舌尖潤了潤自己的粉唇,正聲說道:「如果你有看新聞,就應該知道27號至29號這三天裏,分別有三個人留下遺書之後自殺,而且自殺的原因都是做了虧心事之後無法忍受良心的譴責。我覺得這不會是巧合這麼簡單,應該說……很有可能是某個人早已制定好的恐怖預謀!」
此時的我無力掩藏臉上那幾分驚詫之色,只好放棄隱瞞,如實交待:「原來你也察覺到了。其實我也一直在留意這個事情。剛才警方已經將我們學校門衛的遺體帶走了。也就是說,類似的事件再次出現了。不過,我不會眼睜睜看着這種肆意妄為的事情繼續發生的。明天,明天就該有一個轉折了。」
殷勤聽罷低下了頭,緘默數秒之後又再把頭抬了起來,對着我激動地說道:「讓我跟你一起行動吧!我無法忍受這種事情繼續發生了!我不知道那個人想要做什麼,即使想要改變這個愈發腐爛的世界,也不該用這種無愛的方式!這個世界需要的是更多的關懷和愛,需要的是更多的溫暖和理解,而不是血腥與殺戮、冷漠與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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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
浅风仁樱
2024-4-22 19:45
第二十章 心變·真諦
我怔住了,完全地怔住了,再一次無言以對。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祟,我似乎愈發對眼前這個單薄瘦弱的女孩產生了好感。究竟是什麼神奇的氣霧驅使她如此堅決和無私地去為這個世界而努力?即使她所能做的一切是那般的微不足道,可這微不足道的一切卻可以如春風化雨般沁人心脾。她跟我不同吧,她不會擁有神一般的能力吧,她只是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孩。但是也許她真的太天真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冷漠的,所謂的愛不過是曇花一現,絢爛綻放過後,化作枯萎的屍骸,葬送於冷風之中。要改變這個世界,其實吧,要從每個人的心着手。當心變了,世界也就變了。
「怎麼不說話了?」殷勤見我默不作聲,索性伸出雙手用力抓緊我的肩膊,急切地追問道。
我把自己的右手輕輕放在她的右手上,細細聲說道:「放心吧,沒事的。這個世界,總得有人來改變。」
此際,她用那飽含晶瑩液體的雙眸靜靜看着我,而我透過這扇無比潔淨的天窗,望見了深遠的鴻溝和廣闊的天穹。我才發現,那是真與善凝結在一起的世界。此番場景仿佛凝固住了,如一張陳舊的相片,黑白而泛黃,但更的多卻是經典和恆久。
之後的話,我與殷勤、白起和雷帝互換了手機號碼,以保持相互之間的聯繫。臨別之時,白起讓我把王明商店的詳細地址留下,並告訴我明天可以先去上課,等到放學之後再回到第三分局,他們會想辦法扣留疑兇,直到案件有所進展為止。
那麼分別之後,我獨自坐車回家。
途中,我不自覺地又整理起頭腦中那些尚未有解的謎點:
林老師之前那些奇怪的舉動到底是怎麼回事?在28號之前,他到底經歷過什麼事情,或者說,他到底看見了什麼?他為什麼要到我家附近的那個巷子口那裏做出類似搜尋一樣的動作?還有那個猥瑣男,為什麼被抓的時候他會提到有個男人在巷子裏頭殺人這件事情呢?此外還有問題的就是那個陳警員,他究竟犯了什麼事?從殷勤的口中得知,陳莘的案子似乎與情殺有關。這些謎點之間究竟有沒有聯繫?有的話,應該如何聯繫起來才會合情合理?這一切的一切,何時才能有個解答……
「小北到了,請您在後門下車,開門請注意。小北到啦,請你系後門落車……」
哎,還好有到站提示音啊,否則就坐過站了,看來下次沉思之前要特別當心。
那麼不消十分鐘的時間,我已經下了公車、過了馬路、上了樓梯、開了家門。
一進到自己的住所裏頭,我立馬拖着疲憊的身軀步入浴室……
當夜十二點鐘,我才上了床,準備入睡。
「救命啊,殺人啦,救命啊,殺人啦,救命啊……」
這是我的手機短訊提示音,趕快解鎖看看什麼情況:
明天班級交流會結束之後,陪我去買新鞋吧。
我思量了數秒鐘之後,手指頭迅速動了起來,編輯完短訊並發送了出去:
抱歉,明天有事。
沒辦法了,小寧,事有輕重之分,必須取重舍輕。不過,話說回來,班級交流會是什麼東西來的……想着想着已經睡着了……
夢裏,那個挖眼的怪人準時出現,只是這回他挖完了眼睛只管注視着自己的雙手,並沒有與我互動……是不是幾天都沒洗手了……
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
這煩死人的鬧鐘,鬧歸鬧,還要帶着雜音來鬧,我真想把它拆了丟大街上去,然後再撿回來重新組裝……哎,幹嘛要重新組裝……算了,由它吧。要知道有些東西一旦變了味就再也回不到最初了。所以說,要麼習慣,要麼抗拒。改變不了某個東西,唯有是讓這個東西改變你。
話說今天可是2011年12月31號啊,知道這個日子有什麼重要意義麼?沒錯,你猜對了!今天是2011年的最後一天,再過那麼十多個小時,我們就要進入傳說中的2012年了。其實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今天是星期六,我們卻依然要上課。
呼。長吁了一口怨氣之後,我背上了書包,往學校而去。
路途中,我留意到王老闆已經不在商店裏頭了,櫃枱那裏換了個年輕女孩在當班。不知道白起和雷帝他們怎樣了,能夠順利扣留大叔麼……那個看似有愛的大叔到底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想東想西的,都想到出神了,不知不覺已經來到校門口。門衛所那裏,已經換成一個與武爺相比要年輕很多的小鬍子大叔。
那熟悉的身影轉眼消逝,突然有種鼻酸的感覺……
「許願同學。」
冷不防從背後傳來這麼一個陰沉的聲音,我當時額頭上的冷汗直接就給逼出來了。
我轉過頭來,亮眼一看,果然是那個可怕的傢伙。
「呵呵,是你啊!早啊!早……」
當我說出「呵呵」的時候,其實我心裏頭想的是:早你個頭啊!你妹的,大早上的想把人給嚇死麼……
算了,還是馬上更新一下藍天的左眼訊息吧:
第一行是藍天,第二行是91,第三行是95,第四行是0,第五行是4。
又變了,第五行數字的值跟上次相比又增加了1。
話說回來,我非常謹慎地把自己的還有藍天的左眼訊息記錄在了備忘錄的最後一頁並且用透明膠和一張小白紙將其與前面的那一頁粘合起來,換言之,並沒有主動讓白起和雷帝知道這個事情。畢竟這個事情太特殊了。
現在想起來,當我在玻璃壁門上看見自己的左眼訊息的時候,我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第五行上面,畢竟當時我的第三行是1,因此命在旦夕的那種死亡緊迫感佔據了整個思緒的地域。
事實上,目前擁有第五行的人,只有我和藍天,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這個第五行究竟有着什麼樣的含義?嚇,難道說……這是特別帥氣的人才能擁有的特殊信息?我那第五行的數值只有0,是不是因為我沒有藍天那麼帥氣呢?不過他的第五行一直在增加,意思是說他長得越來越帥了嗎?呀,我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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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
浅风仁樱
2024-4-22 19:56
第二十一章 異聞·神紀
「一起走吧。」他兀自擺出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來面對我,同時略微提高了聲調,朝我說道。
我漫不經心地瞄了瞄他兩眼,然後以相當敷衍的語氣回答道:「好啊。」
然而就在此時,我不經意間瞥見他腋下那裏夾着的一本黑色封面的書,於是沒等他開口回應,便立馬繼續出聲:
「哎,那本是什麼書來的?」
他頷首看了看那書,又仰頭望了望我,用幾乎不帶任何感情的嗓音應答道:「《萬年異聞錄》,非常冷門的一本書。裏面收編了世界上鮮為人知的各種古怪而古老的傳說,像亞特蘭蒂斯這種聞名遐邇的東西你就不用期待會在這當中出現了。要看嗎?給你,不收借書費。」
我二話不說,把書接過手,隨意翻了翻,看看都有些什麼傳說:
數萬年以前,陸地上沒有人類,唯一像人類的生物存在於大海之中,後世把它們稱為人魚,而實際上它們才是人類真正的祖先……這不是扯淡麼,人猿直接被無視了。
三萬年以前,全世界只有一個大陸,所有的生物生存於此大陸之上,後來由於天神發怒,釋放了萬千道紫雷劈打大地,因此才崩裂成多塊陸地……這個也是在瞎掰,不過說起來,傳說有哪個不是在鬼扯的……
再看看這個吧……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有一位偉大的神,他獨一無二,他充滿力量與智慧,他喜愛人間,因為他覺得人很純粹、很善良……然而在某一天裏,世間出現了九隻可怕的鬼,他們雖然都只擁有一隻眼睛,但各自的眼睛卻都具有奇異的能力。這九隻鬼倚仗自己強大的能力肆意妄為,弄得人間烏煙瘴氣,終於是把神給激怒了。神為了懲戒九隻鬼,來到了人間。神意識到九隻鬼聚合在一起之時的力量極其強大,因而使用計法將他們分離,各個擊破,並最終全部消滅,同時帶走了那九隻眼睛。
我竟然在這一頁停了下來,這個關於神滅九鬼的傳說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嗎……不,我想真正吸引我的並不是神滅九鬼這個舉動,而是神喜歡人的純粹和善良這一點。
藍天大概是看到我把目光停留在這個古怪傳說所在的那一頁面上,因而開口發問了:「你也喜歡這個故事嗎?」
我沒有看他,而是盯着頁面上一幅描繪着神坐在雲端上微笑的插圖,然後答道:「好像有點意思。」
此時他的反應讓我意外至極:他笑了。
他真的笑了,這個笑容看上去很有愛,可以說帶有一種很溫馨、很暖和的感覺。
簡直不可思議。
聊天和看書的話,感覺時間會過得特別快。於是乎,我們在各自的教室的交界處分手了。那本怪書我還給了他,可是那些文字和那幅奇異的插畫一直在我腦海反反覆覆地出現,看來已經揮散不去了。
「許願,你昨天下午是怎麼回事,突然就請假走人了?」這是誰在跟我說話呢?我看看……嗯,是陳平那小子,班裏最強勢的富二代。
「沒什麼事,不用擔心的。」
我淡淡一笑,順手將書包從身上卸了下來,才剛把它塞進桌櫃裏,便發覺自己的背面衣領被某股力量拉扯了過去……我轉頭一瞅,只瞅見一張嘟着嘴、滿是埋怨之意的臉。關於這張臉的所有者,大家都可以猜到的,沒有懸念,正是蘇寧。
「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要忙嘛?真想不明白,有什麼事情能比陪這麼可愛的我去逛街還緊要……」
望着她那失望與不甘雜揉在一起的複合表情,我努力撐起陽光般暖和的笑容回應道:
「我印象中的小寧最惹人喜歡的地方除了可愛和好看之外,還有溫柔體貼以及善解人意。真不知道眼前這個嘟着嘴巴的小氣鬼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蘇寧聽到這裏當即把眼睛睜得老大,跟着又是撅起嘴,一臉委屈地說道:「豬頭許願,辜負人家一番心意,完事了還要欺負人!」
這下可嚴重了,同桌的秦凱聽話聽一半,當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側身出爪,一把揪住了我,不由分說,當面便是一輪口水侍候:「許願!你小子都幹了些什麼?搞完人家一個好女孩,還不好好待她!」
我當時就懵了。原來冤人只需三分力:一口咬定,綠茶變雪碧。
罷了,罷了,我也懶得去多作解釋,由它吧。
之後的話,算是平平安安地度過第一、二節課,唯一讓人鬱悶的就是背後那股怨氣始終沒有完全消散。
那麼當第三節課的預備鈴響起的時候,整個課室便都喧鬧和動盪起來了。這是在做什麼呢?一個個都帶着語文教科書和筆記本往外邊走去……要上實踐課嗎?若當真是要上實踐課,那還是選生物科好點啊……
「走啦!呆瓜!」
就在我疑惑不解之際,後方突然出現一股強大而可怕的力量,將我硬生生拖出了這間漸漸變得清靜的教室……
終於,在身體恰好離開教室前門界線的那一秒鐘,我恍然大悟:對了,今日有個班級交流會!我差點就忘記了!這可千萬不能讓蘇寧知道,畢竟她昨晚在信息裏頭才跟我提及過,若讓她知道我把此事給忘了,肯定只會是在烈火上澆地溝油,搞不好直接雇專業噴子吐口水噴殺我也。你要曉得,這年頭噴子連臉都不要了,也發誓噴你一身餿水。
經過兩分鐘左右的步行時間,我們最終來到了講座專用的三樓大教室。這個教室從規模上講,是普通教室的三倍之大,也就是說,容納下兩個班的學生是沒有壓力的。
那麼從蘇寧口中了解到,稍後我們將與四班的同學們一起參與這次班級交流會,並由本班的班主任甄巧老師同四班的班主任方正老師進行組織和主持。
於是乎,我與蘇寧便開始對座位進行一番精心挑選。
我:「就坐前排吧,看得清,聽得真,睡得香。」
蘇寧:「前排很容易被老師點到名哎!」
我:「不,你錯了。老師一般都喜歡點後面的同學,因為老師不喜歡不聽課的學生,所以熱衷於讓這些同學當眾出醜。」
蘇寧:「好吧,那就坐前排吧。老師規定只能坐前六排,不過現在看來能坐的也只剩下第一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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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
浅风仁樱
2024-4-22 19:56
第二十二章 冷暖·辯戰
我當即仰頭環視大課室一遭,然後才發現原來前六排已經幾乎全部坐滿人了,只有第一排還剩下兩個空位。同時,兩個班加起來上百個同學幾乎都在注視着我們兩個……
那麼大大方方地就座之後,便聽得講台上的班主任甄老師握着話筒發言了:「各位同學,我們今天舉行這個班級交流會的主要目的在於促進兩個班級關於學習上、思想上的交流。在活躍大家思維的同時,給大家一個展示自我風采的平台,並且順便增進雙方的友誼。那麼事不宜遲,馬上進行第一個環節:一對一友誼辯論賽!請方老師先選出你們班的參賽代表!」
這會只見方老師兇狠地搶過甄老師手中的麥克風,跟着是抬手託了托架在鼻樑上的那副銀框眼鏡並開口作聲:「我們這邊的話,將由連續兩年市統考試全市排名前十、連續四次校統考試排名第一的藍天同學進行參賽!」
藍天?那個傢伙?他什麼時候這麼厲害?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學校頂尖學子中有他的名字?雖說我並不時常關注那些紅榜名單,可是如果是這麼出名的傢伙,我不可能在自己的學校中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時身邊的蘇寧不屑地吐了口氣,側過臉來對我說道:「這個方老師真討厭!整天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不就是自己班裏出了幾個頂尖學子麼,至於這麼囂張嗎?其實那個藍天之前根本不是我們學校的,他是這個學期才從赤縣高中轉學來到這裏的,所以說那些什麼全市前十跟全校第一都是來我們學校之前得到的榮譽,跟方正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我沒有說話,但是臉上寫着「原來如此」四個大字。
這個時候甄老師再度作聲了:「那麼我們班的話,就由……許願同學來參賽吧!我覺得他很有自己的想法,相信他會同藍天同學一起給大家帶來一場精彩絕倫的辯論比賽的!」
甄老師……沒想到居然會叫我……她說我很有自己的想法,是這樣子的嗎?大概是吧,那麼我該慶幸自己的獨家思想沒有被腐朽和糜爛之物鑄成的鋒鏑所扼殺。
我緩緩站起身來,不由自主地側過臉去,瞟了與我同坐在首排但之間相隔五六個座位之遠的藍天一眼,發現他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果然,先前的那一抹微笑是飛火流星,難得一見。
此時方正方老師清了清嗓子,開口講話了:「咳咳,許願同學是吧,沒聽說過。那麼辯論的題目為:當下世界是溫暖多於冷漠抑或是冷漠多於溫暖?為表公平公正,我與甄老師在賽前已經抽過簽了,正反方都決定好了。許願同學,你作為正方,持此觀點:當下世界是溫暖多於冷漠!然後藍天同學,你作為反方,持相反觀點:當下世界是冷漠多於溫暖!請兩位記住,無論你本身認可哪一種觀點,在比賽當中都應當為自己的辯題觀點據理力爭、舌戰到底!那麼廢話不再多說,比賽正式開始!由正方先表明觀點,再由反方進行反駁!完全自由辯論,無須過於拘泥!」
我微微頷首,暗自思量:
溫暖多於冷漠?這樣違心的觀點叫我該從何辯起才好……算了,既然被挑選出來參加比賽了,就把自己原有的想法暫時性地飛拋到九霄雲外去吧……
於是從此刻起的某個時段里,我便是「溫暖多於冷漠」這個觀點的強力辯護者:
「當下的世界,是溫暖多於冷漠的。2008年5月12號,汶川大地震猝然來襲,霎時間山崩地裂、驚及鬼神,可知彼時情景,那是蒼生受難、淚眼橫陳,若非國之軍民戮力同心、眾志成城,後果不堪設想。當時世界受中國之感動,各國各地紛紛慷慨解囊、伸出援手,這本身又何嘗不是一幅令人心暖如春的截圖呢?再說到天災造訪大地之時,多少感人肺腑、動人心扉的鏡頭頻頻出現,難道就不曾化作重重的槳在你們的心河上沉沉劃過?曾記否,那展開雙翼為守護孩子而獻出自己珍貴生命的譚千秋老師;曾記否,那冒着被將塌之石砸擊的危險、不顧一切沖入險地搶救生命、被戰友拖住還哭喊着求他們讓自己再進去救人的無名戰士;曾記否,為救自己同桌女生而犧牲自己生命、遺體被掩埋於斷壁殘垣之下的年輕學生;曾記否,那年震撼我們心靈的一個個如晨曦般溫暖的鏡頭。好好回憶各種畫面,你還能否認如今的世界是溫暖多於冷漠的嗎?」
我言至此處,抬起頭來,雙眼直直盯着藍天,只管等待他的回擊。
但見藍天稍稍低下了頭,緘默了數秒之後,總算動唇作聲:
「你還可以把中國07年十大自然災害、08年大雪災、10年玉樹大地震甚至印度尼西亞海嘯和美國卡特里娜颶風都拿出來講,然後再作幾番慷慨陳詞,嘗試打動全場。就算要我為此提供更多的論據,我也全然不介意。可是你要明白,溫暖不能只是體現這些大災大難之上。說句難聽點的,如果所謂的溫暖必須在這些如此危難的時刻才能體現出來,那溫暖這種東西也太珍奇、太難得了。簡直可以說是庶民無法企及的奢侈品。與此同時,這個世界也過於悲哀了。在我看來,真正的溫暖從小事、從細節之中就應當要體現出來:哪怕只是在公車上為年邁的老者或殘障的人們讓讓座;哪怕只是在大雨天裏為無處避雨的行人分享自己的傘;哪怕只是在巷口處為饑寒交迫、衣不蔽體的流浪者遞上一杯熱水;哪怕只是在捐贈箱前投下並不奪目的一枚硬幣……可是這些很少,很少,極少,極少。至少在巨大的冷漠形成的陰影之下,它們連微弱的光都難以發出。這些年來,是什麼樣的東西只引來關注卻引不起改變?是那些駕車撞人的所謂富家子弟和千金們令人作嘔的嘴臉,是那些因收不到紅包或收到的紅包太瘦而亂揮手術刀的醫生們冷血無情的眼神,是那些打着為人民服務的旗號、暗地裏卻做盡傷天害理之事的官吏們極度醜惡的模樣!在這些事實面前,對不起,我着實看不到那傳聞中大片大片的溫暖。」
第二十三章 煎熬·等待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我便緊閉雙唇把憋着的兩口氣從鼻孔處推送出去,跟着才出聲反擊:
「以偏概全!難道中國到處都是李剛或李雙江的兒子,到處都是全無醫德的大夫,到處都是欺壓百姓的奸佞嗎?」
當下藍天竟不假思索,反駁之語脫口而出:
「假使到處都是這些為害人間的獸人,那國土早已失據,恥史早已重演。可是除開這些令人髮指的東西,冷漠仍然依附在很多很多人的身心之上。我們必須要好好看看我們腳下這片神州大地的根莖,它在慢慢地腐化,慢慢走向糜爛不堪的境地。表面那些亮瞎世界的光彩,其實掩蓋不了內里可怕的陰暗。國人這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孩童兩度被車碾,十八個路人漠視之。然後這樣的新聞出現在網絡上的時候,絕大多數人在謾罵那十八個路人,此外還有一部分人提出一個非常好的問題,那就是:換成你,你真的會出手相救嗎?別人我真不知道,但是換成我,我無法不救。因為我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我的身體有溫度,我並不是一具冰冷的行屍。可是現今的世界,有血有肉的某些人們,心卻早就結了冰。」
聽到此處,我的心竟然不禁顫抖起來。我到底是為何而如此激動?到底是為什麼呢?我雖是極其清晰地感知到內心的海域已然洶湧澎湃起來了,但似乎卻還沒有摸索到是哪道從天而落的響雷將其引發。
我得努力掩飾這份可怕的情懷,那麼還是回到這場辯論當中吧……
之後我們又進行了十來分鐘的爭辯,什麼聲情並茂、激揚文字、抑揚頓挫、面紅耳赤這些措詞拿來幫助你想像這場辯論的情景那是非常適合的。
最後兩位班主任老師達成共識,評出了這場比賽的優勝者:許願和藍天。
在這場辯論賽之後的其它環節我根本無心留意,因為我的心早已被久違的激動之情給切切實實地填滿了,哪裏還能騰出空間給其它無謂的東西。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那麼當第四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這次的三四班班級交流會也終於宣告結束了。
在與蘇寧並肩走出大教室的那一瞬間,藍天從我的身邊輕輕走過。不,不是走過,我想說,那種感覺更像是掠過。
就在掠過我身的那瞬息之間,他說話了。雖然很小聲,但我卻聽得格外清晰,字字入耳。沒錯,他在我耳邊說的是這麼幾個字:
「你跟我一樣。」
我當時就愣住了。
之後的話,我與蘇寧一起去學校的第一食堂就餐,途中見到四班的薛婷帶着一臉惶恐之色,急急忙忙地往校門口走去。由於我們與她之間相距較遠,因此我沒法看清她頭頂上的那些左眼訊息,只是依稀可以看到第三行好像是62,此外可以肯定的是第四行為0。
那麼吃完飯之後,我就開始進入長達五個多小時、極度煎熬的等待放學的階段。這個下午比我之前的人生中所有的下午都要漫長。那是因為,我在等一個答案,一個令我困惑已久的問題的最終答案。當然,也許得到的答案並不是最終的。
上課中……
急躁而無聊的我竟然盯着黑板旁邊的時鐘開始思考起來了:
秒針走得很快,但分針走得很慢,至於時針的話,我終於明白它為什麼會那麼肥了。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歷史老師:「就目前來講,中國實際上還有很多領土至今仍然沒有收回,有些甚至是已經無法收回了……」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物理老師:「這個選擇題的話,第一個選項是錯的,第二個選項也是錯的,第三個選項還是錯的,所以就選第四個選項咯!然後是下一題……」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鈴鈴鈴鈴鈴鈴鈴……
標誌着今日在校課程全部完結的鈴聲既已響起,我當然便不可能再耽誤比稀世珍寶要珍貴千倍萬倍的時間,於是二話不說,使力拽起背包,飛速往外狂奔而去。
在我矯健身影的背後,隱約傳來少女哀怨悽美的喊聲:「許願!你個混蛋!今天輪到你值勤啊!快回來打掃……」
對不起,請原諒我,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跑啊跑啊跑啊,跑啊跑啊跑啊……
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
呼呼,總算趕到了。
沒錯,眼前的這棟大樓確確實實是市警局第三分局,我趕到了。
我用力推開大門,一步步往重案組所在的廳所走去。
「我來自偶然,像一顆塵土,有誰看出我的脆弱……」
我的手機響了,快接:「餵,白Sir!對,我是許願。三樓的第二招待所是嗎?好的,我馬上就來!」
掛了機,我三步並成兩步走,加速往上沖……
大概是連續奔跑太久,我的雙腳開始感覺到乏力,於是只好暫時卻步,按着腰身大大地喘了幾口氣,然後才慢慢往前移步。
須臾之間,我已來到第二招待所的跟前。輕輕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這樣一番場景:
招待所的正中處放置着一張方形小桌子,桌子的左邊擺了一張椅子,右邊則擺了兩張椅子。左邊那張椅子上端坐着的,正是今晚的主角,即便利商店的老闆王明;右邊那兩張椅子上分別坐着白起和雷帝,他們的表情看起來相當嚴肅,這大概便是重案組警員辦案的真正態相吧。
「你總算來了。快完成你的任務吧,孩子。」
白起十指相扣,緊緊盯着坐在自己對面的王明,並沒有正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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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
浅风仁樱
2024-4-22 19:57
第二十四章 釣魚·險計
可想而知,他時時刻刻都在盼着對方儘早露出馬腳,因而寧可用餘光來確定我的存在並與我溝通,也不願錯過疑兇每分每秒的神態變化。
那麼正事要緊,立馬來更新王明的左眼訊息吧:
第一行是王明,第二行是90,第三行是60,第四行是4。
第四行是4,第四行是4,第四行是4,第四行是4……
第四行真的是4!兇手!他是兇手!他真的是兇手!
「真兇!他、他、他,他真的是真兇……」
我無法控制,話語脫口而出。
然而我話音未落,王明已然按捺不住,當即拍案而起,先是帶着極其無奈的神情望了望我,然後又轉而朝着白起怒斥道:「你們這些吃着公家飯、幹着虧心事的混球!我王明清清白白,乾乾淨淨,雖不曾散財濟天下,也不曾拼命救蒼生,但一直安分守己,鄰里皆知,今日給你們安上這麼個滔天的大罪,這口怨氣休要我乖乖吞下!」
白起聽罷也站起身來,把臉靠到對方跟前,只留下十公分左右的距離,跟着用那深沉渾厚的嗓音反問道:「擁有能夠模仿各種筆跡的絕活奇藝可是你親口承認,還當場示範過的,難道你還能否認自己不是這四宗分案的真兇嗎?」
什麼……白起他說,他說王明承認自己擁有能夠模仿別人字跡的技藝,而且還當場示範過!這是為什麼?如果他是兇手,他為什麼要大大方方地承認這一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說他並不是……不!不能被他迷惑!他這樣做肯定有原因的……
王明連連搖頭,一臉苦笑地回應道:「如果我是兇手,我會把這麼致命的破綻暴露出來給你們看嗎?我剛來到這裏的時候根本不清楚這些案件是怎麼回事,是你們一五一十分析和解釋給我聽的。我聽完之後,只覺得這個兇手處心積慮、千方百計想把罪責推個一乾二淨,這種情況之下,他會笨到像我這樣把破案的關鍵要素直接暴露出來給你們看嗎?現在的警員,都吃什麼飯的,腦子長哪裏去了?」
我正打算開口插話的,沒料到雷帝倒先行發難了:「哼!就是因為兇手太有心機,所以才出此狠招:故意大方承認自己擁有能夠模仿他人字跡的技藝,然後便可利用一般人表面性的思維來達到洗脫嫌疑的目的!不過你真是誆錯對象了!我們擁有着立體的思維。如今鐵證如山,你這隻老狐狸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王明苦着臉長吁了一口氣,坐了下來,慢騰騰地開口了:「實實在在的人證物證什麼的,毛都沒一根!你們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了,快放我回去吧!再這麼下去,我必須要起訴了!這是你們逼着我做的!」
白起和雷帝聽罷雙雙緘默了數秒,正準備動唇之際,我快步走了過去,輕聲說道:「兩位阿Sir,請先出來一下!」
這兩人心知暫時無計,只得從了我意,往門外而去。
我們三人稍稍遠離了第二招待所,來到了三樓與二樓相交的樓梯口處。
我果斷率先發話了:「白Sir、雷Sir,現在先不要把他逼得太緊,我們需要等待時機。」
雷帝狠狠擰開了木糖醇的瓶蓋,一下子倒了好幾顆進嘴裏,然後很不耐煩地說道:「這大叔真煩人!乖乖認了罪不就完了,哪來那麼多廢話!第一招待所那裏還有陳莘那東西要處理呢,這樣搞下去,等過完了年都不見水落石出!」
我皺了皺眉頭,立馬接話問道:「陳警員在剛才拘留着王明的那招待所旁邊的那間房裏?」
雷帝一邊嚼着糖,一邊漫不經心地答道:「是啊!第一招待所就在第二招待所的旁邊嘛!你有腦子都該想到了!」
我自然而然地用左手托起了右手,又用右手托起了下巴,開始思量:
王明是真兇?王明不是真兇?王明跟案件有關?王明跟案件無關?又或者是……王明跟案件有關,但不一定是真兇?如果不是真兇,那他在這幾宗案子當中充當什麼樣的角色呢?他起着什麼樣的作用?他到底……不!現在不應該糾結在這些問題上!現在要做的是利用好陳莘這個活資源。雖然我不清楚他到底是犯了什麼事,也很難從白起他們口中得知詳情,但是好好開闊視野再來縱觀全局,應該可以抓到一根關鍵的繩索,這根繩索將幾宗分案串聯起來,它極其重要。這根繩索……正是真兇的動機和行兇的規律!如果是這樣子的話,那何不來個將計就計……好!決定了!就這麼辦!
我伸出雙手將白起和雷帝一把擁了過來,細細聲直述我的想法: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白起聽罷卻是遲疑不決,欲言又止。
雷帝那傢伙倒是爽快,一掌拍在了白起肩上,露出怪異的笑容同時說道:「就這麼辦吧!反正現在也沒其它計略,試試又何妨?」
白起再三猶豫,難以定奪,但最終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既已決計,白起和雷帝當即着手安排事情,並不拖沓。那麼參與此計的相關人員除了我、白起和雷帝之外,還再增加了兩名警員,他們分別是陸光、譚飛。
那麼首先實行第一步:由陸光陸警員去叫六份外賣,其中五份是為我們五個而訂,剩下的那一份則是為疑兇王明而訂。
等到外賣送至第三分局的時候,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半了。接着實行第二步:由白起、雷帝進入第二招待所陪王明一起吃晚飯,交談態度上儘量保持不寒不熱,以在控制住對方情緒的前提下,不引起其對我方行動的猜疑。
等到用餐結束之時,再看看時間,恰好是晚上七點整。於是開始實行第三步:由白起、雷帝跟王明再次討論關於目標案件的問題,並且在此過程中慢慢地將溝通的態度從把對方當作嫌犯的傾向上轉移到把對方當作合作市民的傾向上,藉此麻痹對方的思想。
那麼經過一個小時的談話之後,白起和雷帝使用「需要到資料室整理資料」這個藉口暫時離開了第二招待所,只留下了王明一人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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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风仁樱
2024-4-22 19:57
第二十五章 急變·雙亡
於是第四步開始實行了:陸光陸警員進入第一招待所,與值班的同事換班,開始佯裝監視陳莘陳警員,同時不斷留意我們與他之間的聯繫。事實上,在我們五個人之間已經設置好隱蔽性對講設備了,這是出於方便隨時進行互相溝通的需要。
這個時候解開手機鎖看看時間:晚上八點零七分。
那麼在第五步開始實行之前,首先來明確一下各個人員的就位情況:
白起、雷帝、我守在三樓與二樓相通的樓梯口處,而陸光繼續在第一招待所待命,剩下的譚飛則坐守監控室觀察第一招待所和第二招待所的實時情況。
看樣子也差不多了吧,我抬頭看了身邊的白起一眼,他馬上便察覺到我的這個動作,於是果斷開聲給陸光下指令:
「上魚餌。」
那邊的陸光既是收到指令,那麼肯定便按照先前的計劃趴在桌子假寐,然後就必須隨時警惕身邊的動態並且繼續留意相應的聯繫。
最關鍵的時刻馬上就要來臨了,越是接近這個時刻,便越要提起十二分精神。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五秒,十秒,二十秒……
三十秒,四十秒,五十秒……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魚動了!魚動了!」
駐守在樓梯口處待機的我們三個一收到譚飛的來話,馬上便做出準備衝鋒的姿態。
此時只見白起提起稍顯緊張的嗓音對着別在衣領上的微型對講機說道:「甭管丫的暗不暗語了,王明那傢伙現在什麼情況?」
守在監控室那邊的譚飛馬上回話:「王明站了起來,拉開了外套的拉鏈,從內兜里摸出一副骷髏頭模樣的面具,接着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白起聽罷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接着馬上跟話:「現在呢?現在什麼情況?快說!」
那邊也是立即給予答覆:「進去了!進去了!王明進入第一招待所了!他把門反鎖了!你們快跟上,快到門外去,隨時準備制伏他!」
聽到這裏,我立馬伸手攔住了那兩匹脫韁的狂馬,咬着牙說道:「冷靜!冷靜!我理解你們現在的心情!人命當先是沒錯,但是如果現在貿貿然衝殺上去,很有可能驚動對方,這樣一來就有可能無法當場抓獲了!聽我說,我們悄悄接近,悄悄接近好嗎?反正這距離也不是很遠,再說了,裏邊還有陸警員呢!」
這兩人聽罷總算稍微安定了下來,但也沒有應答我,只管使用他們專業的悄聲移動步法,往第一招待所而去。我跟在後面,儘可能地不發出較大的聲響。
才剛走到一半,耳機那兒又傳出聲音來了:「不好了!王明那傢伙手快,一針打在了阿光肩上,阿光當場就昏厥過去了!看樣子應該是麻醉劑!他拿了阿光的槍……」
雷帝聽罷霎時間有如暴怒的猛獸,瘋狂地衝殺上去,白起也迅速跟了上去,這卻可憐了我,追得胸口直悶氣,還相距三五米遠。
須臾之間,我們已經來到第一招待所的門前,白起和雷帝極有默契,心有靈犀般雙雙卯足了勁撞那被反鎖的門,節奏還同步了。
我呆呆扮演着旁觀者這個角色,這會卻聽得耳機那裏再度傳來譚飛的聲音:「不好了!陳莘他……陳莘他被殺了!」
什麼?陳警員被殺了?這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如此一來,我可少不了要負些責任了,畢竟是我堅持不讓白起他們第一時間進門的。唉,王明這傢伙……實在是個猜不透的男人啊!既然都矢口否認了,為何還是做出這般可惡的事情來……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隨着最後一記強勁衝撞的完成,第一招待所那頑固的門終於被撞開了!我們三個立馬衝進裏頭,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這樣一番令人寒心的情景:
陸光陸警員昏厥過去,躺倒在地板上;陳莘陳警員則伸直了雙腿坐在椅子上,姿勢怎麼看都不自然,最要命的是他的口中含着槍管,兩眼還睜得老大老大的,直直瞪着自己的前上方;王明已然不在裏頭,從破碎的窗子那可以判定應該已經破窗而出,但是這裏是三樓,我不敢想像他還能存活下來。
此時,雷帝趕忙跑到窗口邊,探了探頭,觀望數秒之後,轉過臉來對着我們說道:「那傢伙直接摔死了,屍體就在下面。」
果不其然,他死掉了。這算是畏罪自殺麼?可我隱約有種感覺,那就是這整宗案件恐怕還沒有真正完結。這個時候我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那是昨天晚上在去往學校的車途中看到的情景:那個時候的王明,簡直像一個遊魂一般從我的眼前經過,那眼神極為迷離。對此我有種很強烈的感覺,他似乎並不是依靠自己的意識在行動的。難道說,他是個長年具有夢遊症的嚴重患者,在夢遊的期間受潛意識的作用出來殺人?
「你們快過來看,這是在陳莘的身上找到的。」
原來就在我和雷帝把注意力放在墜樓身亡的王明身上的時候,白起已經對陳莘的屍體進行了一番搜索,並搜出了一封純白的書信。
白起立馬將其展開,我們也把目光集中在信紙的內容上:
罪不可恕,吞槍自決。
「哼哼,真好笑,都這樣子了,還是堅持要把殺人的罪責推給被害之人,這個王明真是可笑至極啊。我在想,搞不好他身上也有一封遺書,遺書裏邊就說自己是被我們逼死的呢!」雷帝不禁冷笑了一陣,帶着極度鄙視的口氣說道。
我聞言卻默不作聲,只管暗自思量:
這樣看來,王明應該是早已謀劃好今晚要將陳莘殺害,因此才準備了這封遺書,甚至有可能墜樓自殺這個舉動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哎,不,等等,似乎不能這麼說……應該說,應該說殺害陳莘這一點是真兇早已設定好的,就好像一個機械般的指令一樣,到了預計的時點便會自動執行,而執行者便是王明。哎,等等,奇怪了,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這是因為……這是因為之前的殺人事件都具有相同的特點啊!死亡時間全部是夜晚,案發現場全都發現了遺書!此外,從王明夢遊般的狀態來看,他很有可能並非依靠自己的意識在行動,而是受到某種力量的控制。這樣子的話,會是什麼樣的力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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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风仁樱
2024-4-22 19:57
第二十六章 傀儡·真兇
難道說是……催眠?難道說真兇通過強大的催眠術控制王明定時殺人?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這種可能性極大啊……那麼接下來的話,我們是不是應該從掌握了高等催眠術的人群中入手調查呢?不過,站在兇手的角度來想想,他不可能把自己行兇所使用的能力展露出來啊……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小熊跳舞,一二一,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此時白起的手機響起,我的沉思暫時被打斷。
於是乎,白起接起了電話,但只聽那邊講話,自己卻沉默不語。
十來秒之後,他掛斷了電話,臉上多了幾分沉重之色。
再等了一分來鍾,這個鬢角微白的老男人總算開口了:「我們的人剛巧從下面經過,發現了王明的屍體,在他身上發現了遺書。遺書裏寫着四個字:恨生怨世。」
雷帝聽罷當即吃了一驚,連忙搖了搖頭。
恨生怨世?這是不是意味着王明想替天行道,懲奸除惡,最終卻被阻撓並且被迫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因此怨恨自己的人生和這個他極度不滿的世界?
不對,不會是這樣子的。這封遺書,在我看來,只是個幌子。
不妨這樣假設:真兇利用了王明去為他殺人,之後隨着我們這邊不斷深入追尋案件的真相,他很快發現這個傀儡的價值在不斷貶降,因此索性將所有罪責推於其身,並且來個死無對證。如果這個推測無誤,那麼真是遺憾了,真正的兇手並沒有落網。至於我們至今所取得的成績,撐死了也就是把一個頗有價值的傀儡給廢掉了。
「不管怎麼說,隨着王明的死,整宗案件也總算結束了。這樣也好,連拷問和搜集證據的工夫也省了。只是沒料到居然給我說中了,人都死了還要噴我們一身污水。」
雷帝從衣兜里取出木糖醇,直接往口中倒了三五顆,之所以連開蓋的時間都省了,是因為當時形勢緊急,他根本顧不上把蓋子蓋好。
我當即臉色一沉,開口說道:「真的結束了嗎?白Sir,你也認為一切已經結束了嗎?」
白起聞聲,抬頭望了望窗外的夜空,輕聲答道:「我不知道。」
我倒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認真地說道:「陳警員已死,關於他的那宗案件你們也只能結案了吧。其實我希望能從你們這裏得到他那起案子的相關資料,我有種感覺,這宗分案對總案的分析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他沒有馬上回答我,而是默默看了我一會,跟着往門外走去。我毫不猶豫地隨他而去,那是因為我深深地了解到,無論你想要做什麼事情都好,不去努力爭取,成功的幾率永遠不會提高。
追隨白起的步履,我進入了一個不知道幹什麼用的小房間,不過根據裏頭的環境來推測,應該是重要的資料室之類的地方。
嗯,雖說數來數去也只有四個書架,不過每個書架上都擺滿了文書資料。
這會只見白起走到最裏邊的一個書架的前面,伸手從滿滿地堆疊在一起的一排文書資料中抽出了一個藍色的中號文件夾,然後做出了要把它交給我的動作,同時一臉深沉地說道:「本來這是內部的資料,不可以輕易交給外人,只是鑑於你身具異能,並且對真相非常執着,因此才破例把部分相關資料透露給你。事實上這份資料我們也沒做什麼整理,只是單純做了一個複製的動作。你拿回去看看自然就知道怎麼回事了。記住切勿隨意外傳。在這個事情上,我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另外,我要明說的是,關於此次的連環殺人案,如果不是有其它變數,我們將不再為其跟進。」
我擺出會意的姿態,點了點頭,跟着把藍色文件夾抱在懷中,走出了這間房。
告別了白起和雷帝,我帶着些許的不甘,離開了市警局第三分局。
在歸家的途中,我將那藍色文件夾緊緊抱在懷裏,腦部齒輪再度運轉起來……
如果說真兇確實是通過某種能力來控制傀儡殺人,那麼王明死後,他應該會更換扯線木偶繼續行兇。問題在於我們根本無法預先得知新的傀儡會是什麼樣的人。
假若真兇執着於使用製造自殺假象這種手法,那麼接下來,他要去哪裏才能找到第二個擁有模仿別人筆跡這種技藝的奇人呢?
還有,他之前究竟是如何得知王明正好擁有他制定好的殺人計劃所需要到的技藝的呢?
另外,他又是通過什麼途徑了解到先前那些被殺之人所做的虧心之事的呢?
唉,真是絞盡腦汁也無法想出個所以然。真兇似乎站在極高的巔嶺上傲視一切,他殺人所需要知道的東西幾乎都能知道,並且不用自己出手,假借他人之手便可隨自己的意去殺人,也不留下幾許可見的痕跡。
這傢伙,簡直有如神般可怕……神……等等!難道說……真兇擁有神的能力?就好像我的左眼一樣,也許真兇身體的某個部位也獲得了神一般的能力!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可怕了。試想想,要以神一般的角色為對手,今後能保證不弄得滿身傷痕麼?
不不不,打住打住,我還是先收起這種恐怖的想法,然後回去好好睡個覺吧。
媽媽說,孩子有被窩,不要想太多。
正走着,忽然便颳起了一陣刺骨的寒風,我不禁打了個冷顫,縮了縮身子,跟着登上了天橋的階梯。
從天橋的這頭走到那頭,並不需要耗費多少時間,只是光線有些過於暗淡了。但等到走過那段黑漆漆的橋中路,迎面而來的便是璀璨奇美的夜市燈光了。
話說今晚這大街上可真熱鬧啊,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紅男綠女,還有穿着冬衣的阿貓阿狗們。
對了,過了今晚十二點就進入2012年了啊!那麼今天晚上肯定有非常非常之多的人在廣場之類的地方聚集,之後來個最後十秒鐘集體大倒數。甭管這些人是有心抑或是無聊,彼時彼刻,互不相識的人們可能肩挨着肩,手貼着手,也算是一種難得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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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樓
浅风仁樱
2024-4-22 19:57
第二十七章 拉克·交易
我剛從階梯上走了下來,就注意到橋底下站着兩個古古怪怪的人。
之所以說他們古怪,首先是因為兩人交頭接耳、鬼鬼祟祟;其次是其中一人的衣着過於奇特,那廝竟穿着一件帶帽的黑色長袍,仔細一看,那胸口前方似乎還懸着一枚銀光閃爍的錢幣,這般裝扮,估摸着不是想玩神秘,就是長得太抽象生怕驚動世人;再者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大街市,加之各種盛會扎推的倒數之夜,他們就選擇這種地點、這種時間然後躲在角落裏竊竊私語,實在是匪夷所思之舉。
好奇心有如離弦之箭,無從阻撓。但俗話說得好,好奇害死貓。
可我不是貓,因此沒有退縮的理由。
於是乎,我掌控好腳步的音量和節奏,一步步接近這怪異的二人組。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
成功了,我悄無聲息地接近了他們,此時此刻相互之間的距離不到五米。
他們之所以躲在角落裏行事,便是不想讓別人打攪,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料到地球上會有一個如此無聊之人,在這種情況下像個探子般靠近自己,因而在交談得起勁的時候,不但沒有覺察到我的到來,還不自覺地迎合我意,放大了聲量。
雖說街市相當吵雜,但將耳部調整為聽英語聽力時的高度集中狀態的我,還是將他們的對話成功聽取並且記在了腦中:
黑袍男子:「考慮清楚了嗎?」
某某女子:「你先看看我的餘額夠不夠吧?」
黑袍男子:「餘額是足夠的,不過這宗交易需要消費的量很大,你還這麼年輕,以後的路可不好走。但話說回來,我只是個商人,你的命運如何與我無關。」
某某女子:「我知道了。我回去好好考慮一下,決定好的時候再跟你見面吧。」
黑袍男子:「好的。對了,中午時候的那宗交易,你已經消費了10點拉克,具體剩餘多少拉克我沒有辦法看到,我只能知道當前交易需要消費多少拉克以及買方的拉克餘額能不能夠滿足當前交易。」
某某女子:「曉得了,中午那宗交易是我失誤了,那點錢根本不夠用,我需要更多的資金。那麼此次會面就到此為止吧,下次見面之前我會預先聯繫你的。」
這樣聽起來好像是什麼秘密交易之類的吧,果然古怪。不過我怎麼從剛才開始就覺得這個女的有點眼熟啊,雖說此處光線不足,但是輪廓什麼的還是大致可以看到的。
哎!我傻了吧,直接看看他們的左眼訊息不就完了嘛!這腦筋一時居然還轉不過彎來。快快快,看這架勢,他們已經準備走人了!可別錯過了!首先是這個某某女子:
第一行是薛婷,第二行是79,第三行是52,第四行是0。
薛薛薛……薛婷!怎麼會是她呢?呃,不,應該說:原來是她!
說起這個女生,其實我並不怎麼熟悉,全是因為蘇寧的關係我才對其稍稍有所了解。不過除了知道模樣、姓名以及所屬班級之外,幾乎就沒有更多的情報了。但話說回來,蘇寧既然跟她是好友,彼此之間應該就非常熟悉的了。
說起來,我記得今日中午的時候已經有見過薛婷一次了,雖說沒有看清楚,不過當時的第三行應該是62的,怎麼突然就少了10點的量呢?嗯……剛才那個黑袍男子說過,中午的時候有過一宗交易,並且消費了10點的拉克……拉克?什麼是拉克?拉克是什麼?還有,黑袍男子口中的「10」跟我所了解到的「10」到底有什麼關聯呢?如果說兩者本是一體,那麼10點的拉克也就是10點的運氣。拉克,運氣,拉克,運氣,Luck,運氣,Luck,運氣……嚇!原來如此!拉克就是運氣!這樣一來,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為什麼會提及這些常人難以理解同時也難以接受的超自然概念呢?難道說……黑袍男子並不是普通人?既是如此,趕快把他的左眼訊息記錄下來!
咦?人呢?啊……跑了!他跑了!可惡,錯過時機了!我真是個白痴啊!這欠抽的腦子啊,該轉的時候不轉,不該轉的時候卻使勁轉!
唉,罷了,罷了,還是先回去吧,我還有重要的資料要研究呢。不過還好明天是元旦,放假一天。但話說回來,這個元旦正好是星期天啊,原來就是個休息日,這樣一來學校可樂死了,省了一天的假期。其實呢,同樣的學費,學校多給我們一些假期,從短期內來講它是節省了各種資源的,然而學校的目光卻放得很長遠,它追求的是一個可以為自己吸收更多資金的卓著成績。唉,所以說,學生黨中,最苦莫過於高三黨。
一回到家裏,我迅速褪去身上衣物,打開浴室的門,拿起花灑直接對着臉一陣噴沖。我們知道,洗冷水可以促進血液循環、振作精神,而洗熱水則可以緩解疲勞、禦寒護體,此時此刻的我當然更需要後者。
淋浴結束之後,我換上了睡衣褲,置身於被窩之內,然後打開了藍色文件夾,開始對裏邊的內容進行一番研讀:
2011年12月26號,天氣晴,身在廣州。
今日去光孝寺遊覽,有道是「未有羊城,先有光孝」,千年古剎果真名不虛傳。
作為一個廣州人,竟然是第一次造訪這座歷史名寺,真是慚愧了。
遊覽起來倒真是不錯,有佛味,有古氣,有禪香,有神韻。
不過……有件事情真是有點古怪啊。出了佛堂的時候,怎麼就這麼不好彩,撞見個怪裏怪氣的和尚。不不不,還未必就是個和尚呢,說不定是個假和尚,混在裏頭騙飯吃的,否則怎麼會裹着個頭巾,眼神還十分詭異。
我當時跟他對望了兩眼,之後就一直感覺心裏頭怪怪的,好像有東西在膨脹一樣,真是不舒服啊。後來嘛,晚上就去看了醫生,人家說我身體十二分健康,可以去當兵了。老大,我本來就是個警,你真好心,還我讓去當兵。
可是我還是覺得有問題,因為那東西在膨脹的同時,我的腦海中不斷閃過小月的模樣,越是抑制自己不去想,卻越是想得頻繁起來。我說我也不是什麼流氓地痞的,人家拒絕我就算了嘛,怎麼會越發覺得心有不甘呢?這可不像我了,「拿得起,放得下」是大家對我的一貫評價,突然之間就覺得顛覆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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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樓
浅风仁樱
2024-4-22 19:57
第二十八章 日誌·拼合
2011年12月27號,天氣陰,身在地獄。
簡直難以置信,不可能的……
不,這不是事實!這一定是在做夢!不可能的!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小月,小月,小月,小月……
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
怎麼辦,怎麼辦,那兩個人看到了,他們看到我了……
2011年12月28號,天氣陰,身在地獄。
失去機會了,我明明有機會動手的,那個知道我秘密的男人……
小月已經處理過了,但是那兩個男人到底該怎麼辦?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子?接下來該怎麼隱瞞下去?遲早會被發現的啊!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不行,我得冷靜下來,總會有辦法的!也許那兩個男人並沒有看清楚我的樣子!對,所以不用害怕!對的,不用害怕!我只要繼續做一個英勇威武的好警員,那樣肯定就沒有人會懷疑到我的!小月那麼漂亮,她所在的學校里肯定有很多喜歡她的男人,怎麼也該先調查他們吧!我只要繼續保持鎮定,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這樣就沒事了……
2011年12月29號,天氣晴,身在廣州。
原來那兩個男人一個叫做林陽,另一個叫做吳勇。現在好了,吳勇已經被捉住了,而且他沒有認出我來!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不會有事的!
另外還有件事情值得一提,那就是九點鐘左右的時候,我經過神葉附近的酒吧,發現有個戴着骷髏頭面具的傢伙竟想對一個老伯下殺手,於是便衝上前去施予援救並且成功擊退了那個歹徒。老伯雖然被踢中胸口,受了點傷,不過好在沒有性命之憂。弄了半天,原來這個老伯是神葉裏邊的校工來的。這樣一來也好,他若是將我對其出手相救的事情宣傳出去,對我而言那絕對就是有利無害的。
不過還是有點憂慮,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白叔總是有意無意地留心我的動向,難道他已經看出什麼端倪來了嗎?這可不好……
這是最後一頁了,藍色文件夾里所包含的全部資料就是以上這幾篇日誌了。不過說來也是,據殷勤所說,陳莘於30號早上已被帶走,因此日誌只寫到29號就停止了。
此外,在這尾頁的末端處,有白起他們留下的僅僅十餘個字的備註:
重犯藉以詭辯之資料,直接歸檔。
詭辯之資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他們會將這些資料直接歸檔呢?在我看來,這份資料可謂是乾涸枯竭之際最為及時和振奮人心的雨露啊!不,應該說,簡直就是神賜的甘霖!我想直接歸檔的原因應該跟第一篇日誌里所提到的假和尚有關,有可能是陳莘藉此事表明自己是因撞了邪才會做出殺害肖小月老師這等事情來,因此警方對這份資料非常反感,於是決定將其除外,直接忽略,以抹滅人犯如此荒謬的詭辯。
嗯……很明顯這些都是複印資料來的,並不是第一手資料,這一點必定對應了白起提及的「只是單純做了一個複製的動作」這句話,可想而知,他們只是從陳莘的日記本上將文字複製出來而已。
不過最重要的是,這份資料將附在我先前未曾解開的幾個謎點之上的那層朦朧的黑紗一下子揭了開去,眼前的迷霧總算稍稍有所驅散。可是,我與那個神一般的扯線人之間的距離依然無法估量,這真是諷刺極了。
那麼馬上對這幾篇日誌中透露出來的重要信息進行一番拼合,將之前未解的那些謎點逐一串聯起來,還原總案的一個大致面貌……
首先從26號的日誌中可以得知陳莘鍾情於肖小月,被對方拒絕之後心有不甘。
其次從27號的那篇日誌中可以初步確定是陳莘殺害了肖小月老師,同時存在兩名身份未知的目擊者。
接着從28號的日誌里可以完全確定陳莘殺害肖小月老師這一事實,同時可以推斷出屍體經過了一定程度的處理,此外還可確定兩名目擊者皆為男性,並且陳警員曾經有機會可以抹殺其中一人,或者說其中一人很有可能曾經暴露在陳警員的視野之內。
然後是29號的日誌,這一篇日誌必須分兩個大點來分析,因為兩點之間聯繫不大。
先提第一個要點,那麼藉由此篇日誌可以直接確認兩名目擊者的真實身份分別為林陽林老師和猥瑣男吳勇,至於吳勇被捉住當然指的就是我和殷勤29號當夜所做的正義之事,當時來接手的人正是陳莘,同時也終於明白吳勇為何沒有當場指出陳莘為殺人兇手,只因他根本認不出對方。
另外返回28號那篇日誌中提取「有機會抹殺其中一人」這個信息,結合此篇的情況可以推斷陳莘於27號在我住所對面房子旁邊的巷子裏殺害了肖小月,並於28號下午回到案發現場檢查是否有未處理過的犯案痕跡,同一時段林陽亦回到案發現場進行搜索並希望找到破案證據,陰差陽錯導致陳莘沒有能夠趁機將林陽滅口,這同時也解開了為何林陽的運氣剩餘量於當天減少了5點這一謎點。
再來是29號這篇日誌的第二個要點,從骷髏頭面具這一點可以推斷出該殺手為王明,從神葉、老伯和校工這三個關鍵詞進行聯想,可以暫時將該受害人假定為武爺,那麼一切也都說得通了,事實就是王明原本於29號想要殺害武爺,但被陳莘阻止,因此轉而去到林老師家中謀害其命,而武爺於當夜逃過一劫,因此我於30號早上發現其運氣剩餘量減少了10點,因為化解厄難的難度不同,所以說林陽只花費5點,而幾乎可以說命懸一線的武爺卻花費了10點之多,另外被王明擊中胸口也導致了武爺的生命力驟然下降,因而於30號早上發現其咳嗽程度相當嚴重,這樣看來那一擊應該是已經傷及肺腑。
呼,這多許的謎團總算是解開了,這些索線如此糾結纏繞在一起,當真是凌亂不堪啊。
但是,上面分析提及到的案件相關人物除了猥瑣男吳勇之外,王明、陳莘、林陽、肖小月以及武爺已經全部離世了,即使將分析到的結果告知白起他們,也沒有什麼作用了。畢竟白起已經明確告訴過我,要是沒有其它變數的話,就不會再為此案跟進了。在他們看來,王明一死,即可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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