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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理化通俗演义》作者:梁衡

11樓 七海八千代 2024-4-10 04:05
第九回
华灯熠熠受宴威,阴雾惨惨愚受惊
 
——关于月蚀的一次预报  上说到张衡报了地动不知吉凶,一听皇帝召见,连忙换了朝服直奔温德殿。只见群臣悄无一言,圣上面有愠色,像刚发过脾气。顺帝见张衡进来,说到:“卿言西方有地动,刚才驿马来报果真如此。学富五车又敢直谏,真不愧为朕的重臣,寡人特赐你黄绫五匹。”又转过身来对那佞臣狠狠瞪了一眼。此时,张衡忙谢恩不迭。他知顺帝忧柔多变,朝中奸臣当道,怕以后节外生枝,就乘势上奏,称年以老迈,该辞官归田,修纂书籍。顺帝准奏。越明年(公元139),世界科学史上的这为伟人便与世长辞了。
 
 
 
  张衡去世后,这地球又绕太阳转了320圈。中国历史经历了东汉、三国、两晋、十六国到了南北朝。这时在建康(南京)有一个刘宋小王朝,正是第四代黄帝孝武帝刘骏在位。这城从两晋就做首都,建设的楼台栉比,亭榭相连,满城轻歌漫舞,一派纸醉金迷。这天正是帝孝武大明三年(459年)9月19日晚上,夜风轻轻,钟鸣声声,一轮满月冉冉升起,那些深宅大院更显出峨的轮廓。这时离皇宫不远处有一宅第,红灯高挑,车马不绝,连门口那对石狮子也披红挂彩。这是当朝旅贲中郎将给侍中戴法兴的官第。今日是他的四十五寿辰,正要大宴宾客。此人官衔不大,仅属宫廷卫队长,秘书长一类,可他出入皇宫左右,深得孝武帝信任。他心狠手毒,进一谗言就能让你家破人亡。因此,今日不论生疏远近,满朝文武都来祝寿捧场。那戴某也光容焕发,前后谦恭。这时,他正挽着一位青年学者的手,走向客厅。
 
 
 
  这个青年学者只有26岁,名叫祖冲之(429-500),出生官臣人家,少年好学,新近被收入黄帝专设的“华林学省”研究学问。“华林学士”们虽无官职,却由黄帝赐房、赐衣、赐车、赐马,名誉极高。 祖冲之学问高深,名噪京师,连戴法兴这样的权臣,也因其赴宴引以为荣。
 
 
 
  一会儿,主宾落座,歌飘舞起。酒过三巡,众人已有醉意。忽然,一仆人慌忙进来,走到戴法兴身后语无伦次地说道:“老爷,不好了!街上人传今晚有月蚀……”虽然声音很轻,但是旁边的几个客人还是听到了,立即被吓的酒杯落案,呆若木鸡。戴夫人不等仆人说完,便啪地给他一个耳光:“放屁!老爷生日,怎么说起这等不吉利的话来?”仆人连忙跪倒:“奴才不敢胡说,外面贴有告示。”
 
 
 
  “谁贴的?”戴法兴满脸杀气。仆人以目示席,不敢再说。这时祖冲之整冠而起,从容达道:“是在下来府时随手贴的。”不想这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却如同晴空惊雷,震得席上歌舞停歇,一片紧张。
 
 
 
  原来,古人多讲迷信,不懂日蚀、月蚀之理,以为这是一种凶兆。汉宣帝时有一次日蚀,黄帝认为这是大臣杨恽骄奢犯上所致,竟将他腰斩来谢天。今日是戴法兴的良辰吉日, 祖冲之怎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其实,在此之前,我国早有日月蚀观记载,但在预测方面还不太精确,因为,这对月、地、日的运行轨道须做精确的计算。月球绕地球转,球转绕太阳转,月、地、日走马灯似地旋转不停。月光是日光的反射,月亮并不发光。当月亮转到太阳和地球中间时,月亮的暗面对着我们,这正是初一和三十;当月亮转道地球的另一侧时,月亮的亮面对着我们,这正是皓月当空的十五,这样地球处于日,月之间,就有可能三球一线,地球档住太阳的光,使月亮不能反光这就是月蚀。因此,月蚀常发生在旧历十五。
 
 
 
  道理已明,话题还是回到戴府宴会。戴法兴一听说是祖冲之贴的月蚀布告,脸色刷地变了,先红又白,时而铁青。他想发作,可这青年学者是自己请的,而不是一般官史;他想忍住,可寿诞喜庆,岂容出这等凶事?几经思考,他终于说出几句肉中带刺的话来:“文远(祖冲之的字),圣人且畏命,你我凡夫俗人,怎敢妄言天机?你就不怕上天降罪吗?”岂不知,祖冲之今天正有意选中戴的寿宴,借机向人们宣讲月蚀,好破除迷信。这时他倒干脆坐下慢慢地说起来:“天球上众星运行本有轨道,今日望日,日、地、月成一线,月为地所遮,自然可能发生月蚀。这不是甚么天命、天机,乃是自然之理。” 戴法兴说:“月月有个望日,为何不见月蚀?”
 
 
 
  “这很简单,地行轨道与月行轨道不在一个平面,两者都有夹角(现已测约5度9分),所以每月一次望日,三星只能大致一线,乃会有蚀。这种情况若干年才遇一次,据我推算,今日当有月蚀。”
 
 
 
  这时,宾客中有人听后直点头。他们知道,祖冲之工于数学, 又通天文,观察运算极为精细,比如对一月测算以前无古人地算到27.21223日 (和现代测算只差万分之一)。他今天敢在这里预言月蚀,绝非没有根据。于是,众人交头接耳,席间一时纷纷嚷嚷。戴法兴实在心里不悦,起身凶狠地说:“一会是没有月蚀,可别怪我戴某不义!”祖冲之立即站起,高声说:“如若没有月蚀,在下甘愿服罪,”满座立即又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气氛更为紧张。戴法兴转身举杯,恼火地喊“上酒!”,客厅里又笙歌再起,轻舞飘飘 。
 
 
 
  过了一会,正当人们耳热酒酣之时,忽听楼下有人惊呼:“天狗食月了!”人们呼地一下拥到窗前,见空中那轮本来如镜初磨的明月,一点点地被吞入黑影,渐渐如弓如钩,本来是明月星稀的十五之夜,突然天地浑沌就如初一初二一般。顿时冷风嗖嗖,阴雾惨惨,戴法兴万分沮丧。戴夫人慌忙命ㄚ环老妈子快到院中摆设香案,然后亲自烧香磕头。家兵家将也都弯弓搭箭,向空中乱放。院子里,敲锣打鼓,摔盆打碗地乱做一团。众人疯狂呼喊,想把可恶的“天狗”轰走,救出它嘴里的明月。然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也有头脑清醒者,认为祖冲之讲得有理。这可真是一次最好的宣传!
 
 
 
  戴法兴心里又恼又怕,也顾不得体面,长跪在客听外的平台上,对天捣蒜似地叩头。一会他忽然想起今天这事的主谋来,便起身问家人:“祖冲之那里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12樓 七海八千代 2024-4-10 04:06
第十回
割圆不尽 十指磨出血,周率可限 青史标美名
 
——圆周率是怎样算出来的?   却说那次祖冲之在戴法兴的寿宴上测报月蚀,得罪了这个权臣,自觉在京城不好存身了,便应邀到南徐州(今江苏镇江)作了刺史刘延孙的助手。好在这个职务比较清闲,他便把大部分时间维续用来研究天文历法。积三年之辛苦,于公元426年(大明六年)他终于搞出一部比较科学的《大明历》呈献给孝武帝,请求颁用。不想那个戴法兴从中作梗,不但新历法不能颁行,到大明八年,就连他当刺史助理的官职也被革去了。
 
 
 
  祖冲之赋闲在家,心里郁愤难平。他深感当时的世道要干成一件事实在难。可他想自己才36岁,难道此生就这样一事无成?于是就想搞点与政界牵涉不大的事-研究数学。他先为古代数学名著《九章算术》作了注。《九章算术》成书于公元四、五十年间,集我国古代数学之大成,历代有不少人曾为它作注,但都碰到一个难题:那就是圆周率(现在叫π,它是圆周和直径之比)。很古时候,人称“径一周三“,即π=3。王莽新朝时精确到3.1547,东汉时张衡又精确到3.1466,三国时刘徽为《九章算术》作注,则认为最精确的应是3.14。四百多年来众说不一。
 
 
 
  祖冲之一接触到圆周率问题,便被困扰得坐卧不安。他的住所里,雪白的粉墙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地上也是大圈套小圈,桌上到处是纷乱的稿纸。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会儿好像自己走进了墙上那个大圆圈中,一会又好像桌上那一堆圆圈一齐涌进自己的脑子里,如乱麻一团。唉,这周径之比是如何得出的呢?他又回到桌前抽出刘徽注的那本《九章算术》坐下来边读边想。
 
 
 
  这时屋里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他是祖冲之的儿子,叫祖暅。别看他小小年纪,却天资聪颖,戏耍之余常爱在父亲身边推算那些数字和图形。今天他看到地上这许多圆圈感到很新鲜,便单腿在地上跳起圈来。突然听到父亲拍案喊道:“有了!”将他吓了一跳,忙跑过去垃看父亲的衣袖问道:“甚么有了?”“办法有了。暅儿,你看刘徽这里不是明明写着割圆术吗?只要将一个圆不断地割下去,内接上正多边形,求出多边形的周长,不就有了圆周率了吗?暅儿,你会吗?”
 
 
 
  “我会,用爸爸教过的勾股定理一一去求就是了。“
 
 
 
  “道理简单,算起来可就费动了。从今天起,咱爷儿俩就来办这件事,你可要十分仔细啊。“
 
 
 
  说完,祖冲之到院里搬来几根大竹子,操起一把刀破成细条,又一一斩成短截,整整干了两天,地上堆起了一座竹棍的小山。现在听起来奇怪,搞计算怎么先干起竹木活来?原来,当时既没有阿拉伯数字可以笔算,也没有算盘可以珠算。运算全靠一种叫算筹的原始工具。它是用竹木削成的一根根小棍,用来拼摆成各种数字。数字纵横两式,个位、百位、万位用纵式,十位、千位用横式。一切加、减、乘、除全靠用这些木棍在桌上摆来摆去。今天遇到这么大的算题,平时的那些算筹哪里够用?
 
 
 
  再说,祖冲之将这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便在当地画了一个直径为一丈的大圆,将圆割成六等分,然后再依次内接一个12边形、24边形、48边形……他都按勾股定理用算筹摆出乘方、开方等式,一一求出多边形的边长和周长。你想这祖冲之何等聪明,他知圆周率是周长与直径之比,所以就把直径定为一丈,这样就省掉再除一次的程序,不断求出多边形的周长,也就不断逼近圆周率了。祖暅也在那个大圆圈里跳进跳出地帮他拿算筹,记数字。就这样直算得月落鸟啼,直算得鹤鸣日升,那竹棍摆成的算式从桌上延到地下,又满地转着圈子,一屋上下全都是些竹码子。这批算筹又都是些新破的竹子,还没有来得及打磨,祖冲之用手捏着、想着、摆着,不消几日,渐渐指头都被磨破,那绿白相间的新竹竟染上了红红的血印。
 
 
 
  正是:
 
 
 
  公式定理虽无声,原来却是血凝成, 莫言数字最枯燥,多少前人拼博情。
 
 
 
  他们父子这样不分昼夜地割供算商。这天,他们割到第96份,真是如攀险峰,愈登愈难。当年刘征就是到此却步,而将得到的3.14定为最佳数据。夜静更深,小祖暅早已眼皮沉重,东倒西歪地想睡了。祖冲之想,这些日子也实在辛苦了这孩子,便忙打发他去睡觉。他推开窗户,深吸了几日这建康城里夜深时分甜甜的空气,看了一回星空,又转过身来看看当地那个大圆。那内接的96边形,与圆都快接近于重合了。按说能算到这一步已经实在不易,用这个数字再去为《九章算术》作注,也就完全可以了。他用拳头捶了捶酸困的后腰,又摸摸缠了布条的手指,向墙边的书架踱去,忽然背后唰啦啦一阵响声。他猛一回头,哎呀!原来刚才末关窗户,一阵夜风吹起窗幔,把竹筹摆起的许多算式扫得七零八落,抛洒一地。这式子刚摆完还没有来得及验算,也未抄下得数。要知每算一遍就要进行十一次加减乘除和开方,多么繁重的劳动啊!祖冲之一下扑在地上,用还渗着血的十指捧起一掬算筹,对着深邃的夜空,低声喊道:“老天啊!你也和戴法兴一样,如此欺人。”他一甩衣袖,索性将桌上的残式全部拂去。又重新摆布起来。就这样不知又过了多少天,只知花开花落,月缺月圆,父子俩把地上那个大圆直割到24576份,这时的圆周率已经精确到3.14159261。祖冲之知道这样不断割下去,内接多边形的周长还会增加,更接近于圆周,但这已到了小数点后第八位,再增加也不会超过0.00000001丈,所以圆周率必然是3.1415926<π<3.1415927。当时祖冲之就把圆周率定在“上下二限“之间。这上下限的提法确是祖冲之首创,他得出的圆周率精确值在当时世界上已遥遥领先,直到一千年后才有阿拉伯数学家阿尔卡西的计算超过了他。所以国际上曾提议将圆周率命名为“祖率”。这都是后话。
 
 
 
  还说当时,经过无数个日夜奋战,图形遍地,算筹成堆,祖冲之终于算出了新的圆周率。这天他兴致极好,便带着儿子祖日桓出了都城,到郊外一座小山上的寺院里吃酒、访友、散散心。他边走边说:“暅儿,这圆周率在天文、历算、测地、绘图上处处都要用到,前面的几位数字你可要牢牢记熟。”小祖暅手里拿着一枝野花,扬起稚气的圆脸,往山上一指,说:“好记,好记!山颠一寺一壶酒,(3.14159)。爸爸今日心情甚好,可以开怀畅饮了。”祖冲之不禁仰天大笑,一来这些日子的辛苦总算有了个结果,二来小暅儿如此聪明,不怕事业后继无人。那祖日桓后来真的成了我国历史上有名的数学家。祖暅的那句玩笑还真的又引出了一段故事。且待下回分解。 
13樓 七海八千代 2024-4-10 04:07
第十一回
无名僧 天台山上收高徒,智和尚 一把尺子量北斗
 
——世界上第一次实测子午线  话说祖冲之推算圆周率后,告诉儿子说这数字如天机一般珍秘,要他切切记住。那祖暅倒随口念出一句“山巅一寺一壶酒(3.14159)”真的又引出一段故事。时过250年,到了唐中宗年间。在今浙江省天台县,有座天台山,山上草木葱笼欲滴,层峰叠嶂入云,海风习习,仙雾飘飘。山巅有一寺名国清寺,寺不大而甚雅,僧不多而道深。每日里松涛流水伴着那晨钟暮鼓,别是一番风韵。这日住持和尚在僧房坐着,旁边坑桌上放着一壶用山前桃花,山后梅瓣,房前竹叶,寺后松针酿成的功果酒。这位老僧也不知姓甚名谁,几多年纪,白眉下一双慧眼炯炯有神。老僧命弟子取来一个朱漆木盒,抓出一把檀木算筹,在桌上横竖相间地摆开,算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窗外竹影斜移,室内香烟缭绕,静得落针可闻。几个弟子垂手恭立,猜不透师傅今日为何茶饭不吃,如此潜心。忽然,老僧将手中算筹一拍,说道:“今日当有弟子前来求见,已到山前,何人下去为他领路?”一位小僧连忙应声下山。过了一个时辰,老僧又将算筹一拍,说道:“今日当有异人而至,门前流水合该西流。”言犹末毕,山门外水声哗哗,几个弟子忙推窗而望,只见平日东流的溪水,忽折而返西,那水面上的落花飘叶也都漾漾荡荡地向西飘去,遇有高坎小坡处,都能顺渠而上,像有什么吸着一般。几个僧人大鸳失色,啧啧不止。这时僧房门开,只见小僧背后跟进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一双芒鞋,风尘仆仆。一件袈裟,斜披肩上,一看就是远游而来。老僧微微启目,见这人气色沉静,犹如松间明月,谦恭有志,又如新竹之有节,果可深造;不觉笑上眉梢。这年轻人见老僧看他,忙双手合掌道:“小僧有礼,弟子拜见师傅。”老僧忙离座下地用手扶住,说:“前几日我就算出你要来求我算法,今日在此坐等多时了。我不久当西去,这么多算书、算法正愁无人可传,今日你来真是天作之合。”说着便取过桌上酒壶,旁边早有人递上空杯,那年轻人连忙摆手推辞。老僧说:“我们佛家向来不食酒肉,但我这酒,非一般水酒,每逢收徒都要赠送一杯。”那青年双手接杯,一饮而尽,顿觉四体轻快,耳聪目明,心里愈加沉静如水,好似道行又长了一寸,便连忙合掌再谢老僧。
 
 
 
  这位年轻人是谁呢?原来他姓张名遂,法名一行(683-727),从小好学,尤爱天文历算,只因权贵所逼,在河南嵩山的嵩岳寺里出家为僧。那嵩岳寺也是有名的寺院,武则天当皇帝时曾把这寺定为她的行宫,里面有不少高僧和藏书。张遂在这寺里住了几年,通读藏书;研习数学,但很快他又不满足于现有的学习条件。听说浙江天台山有一位高僧,便千里迢迢来这里请教。再说这位老僧见张遂眉清目秀十分聪慧,心里也很喜欢,使领着他打开一间间僧房,去看那满墙满架的藏书,全是些《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孙子算经》、《夏侯阳算经》、《张正建算经》、《缀术》、《缉古算经》、《五曹算经》、《五经算术》之类的珍籍。还有一些从印度传入的算书、算法,墙上画的也尽是些勾股图、割圆图、纵横图,把个张遂喜得开一间房念一声阿弥陀佛。从此他便在这里住下,遍读藏书,面请机宜,直到公元710年,才又回到嵩岳寺里。这是张遂一生最重要的阶段,至于他学到了什么天机,史书无载,作者也就无从披露。
 
 
 
  再说张遂出家为僧的这些年月,却是社会上斗争极其激烈的时期。公元704年武则天病死,中宗李显即位。710年李显又被毒死,睿宗李旦即位。到了第三年,李旦自觉无能,便将皇位让给儿子玄宗李隆基。这李隆基倒是个有为君主,他二十七岁即位,年富力强,有志于改革。开元元年(713年)他连连下求贤诏书,征召有才之人,717年又特意遍访有才的功臣弟子。张遂的祖上曾对朝廷有功,因此被征调回京。玄宗对他极为尊重,常请教一些科学方面的问题,张遂因此竭尽全力,改革历法,制造天文、计时仪器。到开元十二年(724年),他又领导了全国大规模的天文测量。各测量队在北起今河北蔚县,南到今越南河内、顺化的漫长的路线上观察日影、星辰的变化,测得的数据全都及时送回长安,由张遂淮总计算。
 
 
 
  这天夜静时分,张遂又登上长安城里的天文台仰观星空。浮云似水,繁星如麻。他一一辨认看星座,计算着它们的位置、亮度。突然背后有人说道:“夜已很深,法师还未休息啊。”张遂转身,见一中年汉子,长袍便服,正拱手施礼。他借着月光细看,忙道:“南宫先生,原来是你,何时返京?”“我今日下午回到长安,知你定在这里观星,便来找你。有一件事扰得我坐卧不安,所以匆匆来见。”原来这人叫南宫说,是张遂派到河南阳城的天文测量队的队长,也是他组织这次全国大测量的主要助手。测量工作有一项主要内容就是量出各地不同的“北极高度”。因为地球是个圆形,各地地平线对北极星仰角不同,这仰角叫做北极高度,肉眼看到的北极星的高度也就不同。但是怎样测算这个角度呢?南宫说在野外作业中碰到了这个问题,很觉为难,因此特来向张遂请教。张遂听完来意,便说:“贫僧看到各队送回的星表、数据,这几日也在思虑这件事。我这里有一把尺子或可试用。”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直角拐尺,角间有一弧形刻度,角顶有丝线,系一铜锤。张遂整了整袈裟,仰面找见北极星。只见他将拐尺举起,长边对准眼睛,同时指向北极星;铜锤缀线,自然下垂,他用手指指着垂线与短边的夹角,读出弧上的度数,说:“这就是地平线与北极的夹角,也就是北极的高度,你可拿去试测。”南宫说一时还想不出,这个简单的拐尺如何能运测带算,一下就解决了一个复杂的难题。便道:“敢问师傅,这件宝器可是当年天台寺里所传?”张遂哈哈一笑说:“南宫先生想到哪里去了?你我研究天文,推算历法,三、四年来哪件仪器不是靠自己动手,何来神助。快拿去使用,还望在测试中不断改进呢。”
 
 
 
  张遂的尺子叫“复矩“,不但能测出北极高度,而且这个度数同时也就是地球北半球的纬度。这是因为地球是个圆形,一条子午线穿过南北两极,当我们站在北极时,北极星正在头顶,与地平线垂直成90度。如果站在赤道时,若北极星与地平几乎重合,成0度。沿着子午线走,北极星的高度也就逐渐变化。这尺子到底是怎样造出来的,无从可考,但这实在是一个了不起的创造,今日凡学过平面几何的人都可以试着去验试一番。
 
 
 
  张遂一行和尚,用复尺测出了纬度,更重要的是有了纬度就可以去计量一度子午线的长短,可以计算整个子午线的长短。当时他算出每度弧长132.03公里,虽与现在测得的111.2公里相比还不甚精确,但这在世界上确是第一次实测子午线每度的弧长。前面第三回我们曾讲过阿基米德和埃拉托色尼测量地周,但那还是一种推算,并不是实测子午线。在张遂之后90年,到公元814年,阿拉伯人才在幼发拉底河平原上进行了一次子午线的测量。
 
 
 
  再说张遂发明“复矩“,领导了大规模的天文测量,在掌握大量数据的基础上,又研究了日月蚀,节气令,编制了《大衍历》,倾满腹学问,一身精力全责献给天文事业。开元15年(727年)10月,唐玄宗要到洛阳出巡,照例把张遂带在身边。这时他已积劳成疾,勉强随着那大队车马,昏昏沉沉地出了东门,到了新丰(今陕西临潼县东北),便不省人事了。玄宗闻讯,急忙赶到帐前探视,只见张遂半睁法眼,细声说道:贫僧一生观星尚不能穷其究竟,今当升天,再去究其细微。愿陛下早早颁行新历,以利民生。”说完溘然长逝,时年44岁。玄宗君臣自是一番痛哭。张遂所言升天之事,后来亦有应验,那就是公元1977年7月,中国科学院紫金山天文台把新发现的并被国际上承认的四颗小行星赋予了中国古代科学家的名字,其中之一就有一行和尚,其他三个是张衡、祖仲之、郭守敬。这是后话,留后再表。
 
 
 
  正是:
 
 
 
  佛门静静好养心,摆脱烦恼做学问。 参破禅机悟天机,化做碧空一颗星。 
14樓 七海八千代 2024-4-10 04:07
第十二回
黑漆漆 长夜待明几点寒星,怯生生 新说初出一位巨人
 
——日心说的创立   前几回说的是中国,这回我们再说欧洲。
 
 
 
  正如前面所述,那欧洲在古代沿着地中海岸确曾出现过一个灿烂的文明时代,出现过像阿基米德那样的伟大科学家。以后随看罗马帝国统冶的确立,连年征战,亚里山大里亚等文化名城被毁,残酷的奴隶制不但在肉体上对奴隶进行折磨,在思想上也实行可怕的专制。奴隶和平民处在水深火热中而不能自救,于是就幻想出一个救世主基督,到一世纪时渐渐形成了一个群众性的宗教-基督教。这基督教开始也是受到罗马统治者的镇压,后来,罗马当局发现可以利用这种东西来麻醉人民,巩固统治,便在313年承认了传教的自由,到392年干脆全部拿了过去,进一步定为国教。后来随着封建制度的发展,这基督教竟遍布欧洲,并控制了哲学、法学、政冶,至高无上,统治一切。
 
 
 
  在公元二世纪中叶,亚里山大里亚有一个叫托勒玫的天文学家,他总结了古希腊的科学成就为了一部十三卷的《天文集》,提出宇宙是以地球为中心的概念,这就是天文学史上的“地心说”。本来基督教就认为上帝创造了人,并把人放在宇宙的中心-地球上。宇宙中的一切,包括日、月、星辰,那都是上帝专为人创造的。托勒玫的“地心说”对基督教来说如获至宝,以为又找到了一个科学理论根据,把它捧为最高信条。其他一切均视为是异端邪说,敢宣传者都要被关、被烧、被杀。从此,欧洲便再无科学可言,进入了一个漫长的中世纪的长夜。到处是尖顶刺天的教堂,到处是黑衣长服的神父,到处是阴森怖人的宗教裁判所,人们终日在血汗中挣扎,在眼泪中祈祷。
 
 
 
  长夜难明,路遥漫漫。从托勒致算起大约又过了一千一百多年,人们渐渐不能忍耐这种像闷在罐头盒子里一样的生活,于是有几个先知先觉的知识分子便首先发出一声雨声的呼喊,试着进行一次两次的反抗。
 
 
 
  公元1294年,在巴黎基督教会的一座塔里,囚禁着一位78岁的老人,名叫罗杰•培根(1214-1294年)。他这已是第二次坐牢了,第一次十年,这次又坐够了十四个年头。此刻他依看铁窗,看看外面蔚蓝的天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后悔吗?不,想出去吗?也不一定。他知道外面和这牢房里一样,也没有什么自由。现在这个世界上是不许可聪明人活着的。人人只能当傻子,当愚人,因为一切都由上帝安排好了,一切都写在圣经上,你要提问题吗?就是找死。培根本是一个英国人,19岁时在牛津大学毕业,后到巴黎研究神学,得了神学博士,可是这期间他接触了阿拉伯的异说。1250年他回国后,在牛津大学讲坛上便大讲起科学。比如那天上的虹,圣经上说是天主垂像,是祝福或是警告,他却是雨水反映的阳光。法兰西斯教派不能容忍他这个叛逆,便把他召回巴黎,监禁了十年。后来多亏他的一个英国朋友升任罗马教皇,释放了他,并让他写一本科学总集。这是集阿基米德之后的科学大成的着作。他并不敢彻底怀疑上帝,他只是说,为了更好地理解造物者的合理性,只有对一切进行实验。他第一次提出光是由七色组成,并弄清了望远镜、显微镜的原理。他勇敢地指出大地是个圆球。他提出数学是一切学术的基础。但是由于路途遥远,当他派人把写成的那本书送到罗马时,他那当教皇的朋友已经死去。新教皇对他的“邪说”更为恼火,于是他又被押回了这座高塔。本来按教规,他是要被活活烧死的,还算宽大,他被判处永远监禁,不能看书、实验和写字,就这样坐着、站着或躺着。他的身体已被折磨得和一具干枯的尸体差不多了。遥夜沉沉,培根依窗而望那颗泛着寒光的启明星,自觉生命已到了最后的尽头,怕是看不到日出了。他蒙蒙拢陇地入睡了,从此再没有醒来。
 
 
 
  培根死后,他的着作也全被搜集烧毁。他的那部送到罗马的巨着手稿虽没有焚烧,可也无人问津,一直被埋没了450年,直到1773年才被重新发现。培根,还有他同时代的反神学的哲学家阿威罗尼斯,及稍后一点作环球探险的哥伦布,意大利伟大诗人但丁,如同划破夜空的几颗寒星,把那黑暗的中世纪撕开了一个裂缝……
 
 
 
  中世纪的那些伟人们大概都要在古堡里受一点煎熬的。罗杰•培根死后又过了249年,在波兰一个山区小镇弗劳思堡的城墙角上,也有那么一座小塔楼。楼外平台上装有四分仪、三角仪、等高仪等。这是一座自装的十天文观测台。楼里住着一位70岁的老人,他须发皆白,穿一件长长的黑袍,正在房中来回踱着,他叫哥白尼(1473-1543年),是这里的教长。这时他正在发脾气:“真是无知,真是些可怜的奴才。他们已被托勒玫和那些教皇愚弄了一千多年,却还有脸来嘲笑别人。”
 
 
 
  原来哥白尼自从1502年在罗马留学并任教长后,便对托勒玫的“地心说”提出怀疑,从而生成了“日心说”的假设。他和培根一样,学的是神学,最后却倒向了科学。读者有所不知,那个年代,青年人的出路只有两条,或者进神学院,或者当兵。这哥白尼在神学院学到一点文化后自己搞开了观察和计算。他弄清了七大行星都在按各自的轨道围绕着太阳旋转,他房间的墙壁上就挂着那幅大示意图。这当然惹恼了教会中那些顽固份子。他们说哥白尼是疯子,还编了讽刺剧,在外面正在大吵大嚷地上演呢。难怪老人这般气愤。
 
 
 
  这时侯,正在墙角伏案计算的一个年轻人忽地翻身站起说:“老师,他们这样猖狂,我们就该公开回答。我真不明白,你的日心说思想从生成到现在也有36年了,就是《天体运行》一书,写好也有九年了,为什么不发表出去?”
 
 
 
  老人刚才约满脸怒气,突然又转成一脸忧郁,说:“孩子,你不知道,现在因循守旧的势力这样张,我们的学说稍不完备,就会被完全扼杀啊!”
 
 
 
  “我相信,就是现在没人理解,后人也自有公论。老师,你已年近七十,再不发表,就看不到自己的书了啊!”
 
 
 
  “是的,我是快升天的人了,宗教裁判所的火刑对我已无能为力了,可是孩子你呢?书一发表,他们会加害于你的。”
 
 
 
  “我死也不悔。我从德国老远跑来就是因为你这伟大学说的感召。老师,朋友们都在劝你,快发表吧,这里不能印,我可以带到德国去。”这个人叫列提克,是在德国威滕堡大学教书的年轻数学家。哥白尼气愤地关上窗户,转身坐下来,喘着气,心情忧郁地说:“孩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知道上个世纪西班牙卡斯提腊有个叫阿尔芳斯(1221-1284)的国王吗?他感到托勒玫的体系太复杂,只说了一句:上帝创造世界时要是征求我的意见,天上的秩序可能比现在安排得更好些。只这一句话,连王位也丢了。多么黑暗的长夜呀,到现在天还没有亮。”
 
 
 
  哥白尼又站起来,颤巍巍地走到壁橱前,拿出那本发黄的手稿,在序言中又加上了一句:“我知道,某些人听到我提出的地球运动的观念之后,就会大叫大嚷,当即把我轰下台来!”然后他将书捧给列提克:“孩子,一切出版事宜全托你去办吧。”
 
 
 
  有这么一首词单表这哥白尼为了新书不敢发表的矛盾心情:
 
 
 
    天将晓,有人醒来早。打点行装赴征程,冰霜重,风如刀,门开又关牢。
 
    天将晓,进退费心焦。重任催人心难宁,顶风霜,踏路遥,怯怯复跃跃。
 
 
 
  这列提克追随哥白尼多年就是要让这本书尽快问世,今天老师一发话,他不敢怠慢,连忙收拾行袋怀抱书物,到德国去了。一年后,1543年这本名为《天体运行论》的书终于出版。别看哥白尼那样怯生生地拿出这本书来,它却意义极大,成了一块里程碑而标志着世界近代科学的开始。后来恩格斯对此还专有一段评语道:“他用这本书(虽然是胆怯地而且可以说是只在临终时)来向自然事物方面的教会挑战。从此,自然科学便开始从神学中解放出来……。”这是后话。再说这书从打印刷出来便在欧洲不胫而走,早有教会密探将书送到罗马。那主教加尔文将书从头至尾慌忙地翻了一遍,早气得脸色白过去再也泛不起红来,又是拍桌又是跺脚地大喊:“反了,反了,连上帝也要搬家了,这还了得,还不快丢人将这个哥白尼抓来!”
 
 
 
  欲知哥白尼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15樓 七海八千代 2024-4-10 04:07
第十三回
砸碎天球探寻无穷宇宙,以身燃火照亮后人道路
 
——一位科学家的殉难   上回说到哥白尼虽然是怯生生地拿出自己的日心说,但是罗马大主教一见此书就暴跳如雷,并派人远去抓他前来治罪。当罗马宗教法庭的人到达波兰时,另有几个人也急匆匆地赶向弗劳思堡小镇,那是列提克等人正在将新印出的书给哥白尼送来。 5月24日这天,书刚送到,哥白尼双目已经失明,他躺在床上用手摸了一下散着油墨香的新书,说了一句:“我总算在临终时推动了地球。”便与世长辞了。教会的爪牙们余恨末消地骂了声:“便宜了这个老儿。”也就回罗马复命去了。其实哥白尼迟迟不愿发表自己的着作除怕受教会制裁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他这大胆的思想不破人理解,传不下去,自生自灭。但是,科学自有后来人,就在他逝世五年后,出现丁一位更勇敢、更彻底的继承者——布鲁诺(1548-1600)。
 
 
 
  这布鲁诺好像是一个天生的叛逆。他出生在意大利那坡利一个贵族家庭里,15岁被送到修道院,25岁当上牧师。但是由于“冒犯”罪,他三年后逃往罗马,接着便流亡瑞士、法国、英国、德国。自从他在巴黎读到哥白尼的《天体运行》一书后便走遍欧洲,到处发表演说,热烈支持这一新学说。罗马的主教们恨得他牙根发痒,四处派暗探跟纵他,通知各地教会逮捕他。他流亡、他坐牢,但意志更坚,学识更广。1592年,他应朋友之约到威尼斯讲学,但万没有想到,这个朋友早被教会收买,于是他被诱捕了,并且被送到罗马。
 
 
 
  哥白尼所担心的灾难终于降临到布鲁诺的头上。在阴森的宗教法庭上,红衣大主教罗伯特.贝拉赫曼(三十年后他还审判了伽利略)主持对布鲁诺的审判。空荡荡的教堂,一张长桌子,几枝残烛。罗伯特和几个陪审隐在桌后,几乎看不清他们的身形。烛光中那几只蓝绿的眼睛,令人想起半夜里在田野上遇见的恶狼。
 
 
 
  “布鲁诺,你还坚持地球在动吗?”罗伯特的声调阴沉、得意。他高兴这个教会的叛逆今天终于落入自己的掌中。
 
 
 
  “在动,地球在动,它不过是绕着太阳的一丸石子。”
 
 
 
  “你要知道,如果还抱着哥白尼的观点不放,等待你的将是火刑!”
 
 
 
  “我知道,你们当初没有来得及处死哥白尼,是还没有发现他的厉害。其实他还是对你们太客气了。他说宇宙是恒星绕太阳组成的天球;我却还要将这个天球砸烂,那宇宙其实是无边无岸。他说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却还是为你们留下了一个中心-太阳。我说宇宙无边无际,就根本没有任何中心可言。你们说上帝在地球上创造了人,其实别的星球上也有人存在。宇宙是无限的,上帝是管不了它的!”
 
 
 
  “住嘴!照你的邪说,上帝在什么地方,基督在哪里拯救的人类……”
 
 
 
  “对不起,宇宙中可能没有给上帝安排地方。”
 
 
 
  “立即把他烧死!”罗伯特狂怒起来。
 
 
 
  法庭上一阵骚动。布鲁诺被人拉了下去。他并没有立即被烧死,而是被推入黑暗的地牢。他们不给他看书,不给他纸笔,让他睡冰冷的石板,吃混着鼠粪的米,隔几天就要提出来审讯一次。说是审讯,其实是组织许多教会学者来和他辩论。他们还存着一线希望,希望靠人多势众辩倒这个叛逆的天文学家,希望靠牢狱的折磨来使他投降,借他的口去推翻日心说。但是每次审讯,他们都被布鲁诺驳得哑口无言。这个曾转战欧洲各国,横扫教会势力的伟大的科学家,笔虽被人夺去,舌却还在。他那锋利的言词,精深的哲理,常使那些上帝的奴仆脊背上渗出冷汗。这样过了很长时间,在一次辩论结束时,罗伯特绝望地喊道:“布鲁诺,自从我把你请到罗马,也已经八年了,你只最后说一句,你是放弃哥白尼的学说,还是向火刑柱走去?”
 
 
 
  布鲁诺仰起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我告诉你,从被你们抓来那一天起,我就时刻准备着受刑。我知道教廷的黑暗使许多人不辨南北西东。宇宙的深奥也使人不敢去作进一步的探寻。我希望你们到大庭广众中去把我点燃,这是我最大的快乐,因为我可以以自身燃起的光去照亮后来者的路,以我燃烧的热,去激起那些已在思考,但还缺乏勇气的人们的热情……”
 
 
 
  罗伯特用发抖的手揪着胸前的十字架,喊着:“快把他押下去!”
 
 
 
  布鲁诺走下法庭前又转过身来大声说道:“我看见了,你们在宣判时比我更害怕!”这声音嗡嗡地在教堂里回响。主教们赶忙擦着汗,夹起文件匆勿散去。
 
 
 
  这天晚上,布鲁诺从睡梦中惊醒,只见铁门上的粗链眶眶一声落了下来,门洞里走进两个举着蜡烛的教士:“布鲁诺先生,主教大人有请!”他知道又要审讯了,便不慌不忙地披衣起身,跟着走出门去。
 
 
 
  他刚追出城门,墙跟前忽地闪出两个大汉,扑通一声将他压倒在地。其中一个人抽出一把寒气逼人的小刀伸到他的嘴里,一转手腕将舌头割了下来。他只觉得一阵晕眩。当他醒来时,才知道是被人架着正朝着市中心的百花广场走去。街上静悄悄的。正是残冬季节,寒风呼啸着,卷起路边的枯枝败叶,拍打着人家的门窗。那些正在梦里云游天堂的可怜的罗马市民,他们哪里知道,为他们争取思想解放的先哲,此刻嘴边、胸前满是冷凝了的血块,正一步一步迈向刑场。广场的中央已经堆起一堆干柴,柴堆上是一个高高的十字架柱子,旁边站着一个主教、教士,为首的就是那个脸上总是阴云不敬的罗伯特。他手里举着一个小十字架,嘴角抽动了几下,不知对天祈祷了几句什么,便转身说:
 
 
 
  “布鲁诺,由于你对邪说的坚持和传播,上帝不能饶恕你的罪行,今天我就处以你一种最仁慈的不流血的刑罚。在这最后的时刻,不知你还想讲点什么?”
 
 
 
  这个阴险卑鄙的家伙,他知道在临刑前布鲁诺一定会向群众演说,所以决定在半夜秘密处死。他还不放心,又暗中派人去将布鲁诺的舌头割掉,让他最后连口号也不能喊一声。现在却假装慈悲,明知故问。他看看布鲁诺那愤怒的,但又说不出话的表情,得意地将十字架一举:“点火!”浓烟升起了,烈焰腾空,越烧越旺,映红了广场,映红了周围高大的楼房、教堂。布鲁诺被绑在火中的柱子上。他仰望着天空,那里有他的理想,他的思想。他为此探寻了整个一生,为此付出了全部代价。他想大喊几声,让这教皇脚下的罗马人从昏睡中醒来,但他说不出话。他这个惯以笔和舌奋战的斗士,先是被人夺去了笔,现在又被人夺去了舌,很快还要被夺去生命。他的目光从天上扫到人间,红红的火光已映红了街道两边的窗户。他突然发现每扇窗户里都挤着几个人影。啊,不用我喊,这烈火发出的声、光、热已经唤醒了他们。他满意了,这时火焰飞上高空,映红了整个罗马城。伟大的科学家、哲学家为真理而殉难了。这一天是公元1600年2月17日。
 
 
 
  正是:
 
 
 
  科学从来艰难多,多少汗水多少血, 暗夜深处炸惊雷,知识丛中卧英烈。
 
 
 
  火刑后教会仍然心有余悸,又将他的骨灰收起,扬到台伯河里,好像这样布鲁诺的宇宙观也就整个地被消灭了。
 
 
 
  各位读者,历史常常是这样惊人地相似。请大家回想一下我们这本书第七回里讲到的阿基米德的死。他们同是为科学献身,又同是被罗马人所杀,一个是被军队野蛮的剑,一个是被教会“仁慈”的火。但鲜血绝不会白流,阿基米德的死标志着古代科学的结束,而布鲁诺的死则标志着黑暗的中世纪的崩溃和近代科学的复兴。历史在波浪式地前进。更加众多的、伟大的科学巨人,正一个接一个地向我们走来。待我下面慢慢分解。 
16樓 七海八千代 2024-4-10 04:08
第十四回
几声犬吠 绞架上死鬼失踪,一豆青灯 地窖内活人无声
 
——第一部人体解剖书的出版  前两回说到哥白尼、布鲁诺向那茫茫宇宙探求真知,终于创立了日心说和地动说。殊不知,像对天体无知一样,人们对自己的身体也同样无知;像对宇宙结构的解释有一个权威托勒玫一样,对人体的解释也有一个权威,这就是公元二世纪时的古罗马医学家盖仑(129-199)。欧洲文艺复兴一开始,科学家便组成两支纵队,一支是以哥白尼为先锋,同托勒玫进攻的天文纵队,另一支是以维萨留斯(1514-1564)为先锋的人体研究纵队。事有凑巧,1543年哥白尼出版了一本《天体运行论》,而维萨留斯也出版了一本《人体结构》。请各位读者注意,一定要记住1543这个划时代的重要年头。就在这一年开始,这两支近代科学史上的大军便分兵誓师,开始了各自的进袭。
 
 
 
  兵分两路各表一支。先放下哥白尼、布鲁诺不提,单表这个维萨留斯。
 
 
 
  话说1536午时,比利时卢万城外有一座专门处死犯人的绞刑架。白天行刑之后,晚上没有人来认领的尸首便如葫芦一样吊在架上。只要有风一吹,那死人便轻轻地打起秋千。四围荒草野坟,鬼火闪闪,就是吃了豹子胆的人也不敢在夜间向这里走近一步。这天刚处死了几个盗贼。白日里行刑时,那些兵士刀剑闪闪好不威风,围观的人群也熙熙攘攘,唯恐挤不到前面。可是绞绳往起一拉,死人的舌头往出一伸,无论是兵是民,赶快哗然而散,一个个转身飞跑,都怕死鬼附身。不一会儿日落月升,斗转星移,转眼就到了后半夜时分,一弯残月如弓如钩挂在天边。这时风倒停了,城墙在月下显出一个庞大的黑影,绞架上的尸体直条条的,像几根冰棍一样垂着。四周静得仿佛万物都凝固了,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无形的恐怖。突然城门洞下几声狗吠,城墙上蜷缩着的哨兵探身往外看看,没有什么动静,一切照旧,只是更加寂静,不觉背上泛起一股冰凉,忙又缩到垛口下面去。这时绞架下的草丛里突然窜出一个蒙面黑影,他三步两步跳到架下,从腰间抽出一把钢刀,只见月光下倏地一闪,绞索就被砍断,一个尸体如在跳台上垂直入水一般,直直地落下,栽在草丛里。这人将刀往腰里一插,上去抓住死人的两臂一个“倒背口袋”,疾跑而去。这时城下的狗又叫起来,一声,两声,顿时吠成一片。城上的哨兵猛地站起,大喝一声“谁?”接着就听巡逻的马队从城门冲了出来,追了上去。那人背着这样一具沉沉尸体,顺着城墙根走上一条城外的小路,开始还慢跑快走,后来渐渐气力不支,马队眼看着就要赶上来,只见他一斜身子,死人落地,接着飞起一刀斩下人头,提在手里飞也似地钻进一片黑暗中,不知去向。
 
 
 
  第二天,卢万城门上贴出一张告示,严申旧法,盗尸者判死刑,并重金悬赏捉拿昨天那个盗尸不成居然偷去一颗人头的人。一边又在绞架旁布下暗哨,定要侦破这件奇案。城里的老百姓更是饭后茶余,街头巷尾,处处都谈论这件怪事。你说是犯人的家属盗尸吧,不像,他怎忍心砍下头呢?你说是一般盗贼吧,可那人头怎能卖钱呢?
 
 
 
  几天之后,这事渐渐再无人议论。这天晚上有个士兵挂着刀,袖着手在离绞架不远的地方放哨。说是准备抓人,倒像随时怕被鬼抓去一样,吓得缩成一团。过好大一会儿才敢抬起头来瞧一眼绞架上的死人。就这样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当他再一次战战兢兢地回头一望时,原来分明吊着两具尸体,怎么忽然有一具不翼而飞。再一转身,看见城墙根下像有一个人影。他急忙握紧刀柄,给自己壮壮胆,紧走两步跟了上去,但是又不敢十分靠近,就这样若即若离地跟着那个影子,绕过一棵大树,顺着小路跟进一所院子,只见前面的人下到一个地道里去了。这兵想进去,又不知里面的底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有了一个主意:我就守在这里,到天亮你就是鬼我也不怕了。他这样守了一个时辰,渐觉肚饿体冷,又禁不住心里好奇,便想下去看看,弄清情况回去报告也好领赏。
 
 
 
  这是一个不大的地道,迈下了三九二十七个台阶,再走九九八十一步,右边就是一个密室,门关着,缝里泄出一线灯光。这士兵蹑手蹑脚摸到门前,先侧耳静听,半天没有一丝响声,静得像城外的绞架下一般,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又爬过他的脊梁,随即全身就是一层鸡皮疙瘩,他用手按按胸膛,那心跳得咚咚的,倒像已跌到了手心里,他颤抖着双腿又挪了两步,将眼睛对准门缝,往里一瞧,不看犹可,一看舌头伸出却再也缩不回去。只见刚才跟踪的那个人坐在死人堆里,背靠墙根,咪着眼,他的右手捏着一把刀,左手搂着一根刚砍下的大腿,肉血淋淋。桌上摆的,不是人的头骨就是手臂。
 
 
 
  各位读者,你道这人是谁,他就是维萨留斯。这时他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学生,但他对学校里传授的人体知识很是怀疑。那时的医学院全是学盖仑的旧书,而这个盖仑一生只是解剖猪、羊、狗,从未解剖过人体。既然没有解剖过,那书又有何根据?维萨留斯年轻气盛,决心冒险解剖来看个究竟。但是教义上说,人体是上帝最完善的设计,不必提问,更不许随便去肢割。法律规定盗尸处以死刑。这种既犯教规又违法律的事必得极端保密才行,因此他就在自己院子的地窖里设了这间密室,偷得死人,解剖研究。不想今天不慎,事情败露。他听见响动,推门出来,忙将那个已吓昏的士兵扶起,灌了几口凉水。那兵慢慢睁开双眼,不知这里是阳间还是地府,好半天舌头根子才会转动。维萨留斯拿出些钱来打发他快走。这兵一是得了钱,二是看看这个地方着实可怕,答应不向外说。维萨留斯知道这个地方也再呆不下去,便赶忙收拾行装到巴黎去了。
 
 
 
  来到巴黎医学院,维萨留斯便专攻解剖。这里倒是有解剖课,但讲课老师巩特尔自己并不动手,只让学生去死背盖仑的教条。偶然遇有解剖时,便由一个理发师来做。说来好笑,那时的理发师和外科皆生是一个行当,就可知外科医生的地位是很低下的,极受人轻视。但理发师做解剖也只是有一点割肉刮骨的手艺,连个医学术语也说不准。维萨留斯这么一个矢志求知的人对这种玩笑似地教学法当然不满,这样学了两年他实在不能忍受。这天巩特尔又带了一个理发师来上课,他将盖仑的讲义往桌上一放,连看也不看一眼便向学生背了起来。维萨留斯腾地一下站起来说:“我们实在不想听了,你每天总是这一套,像乌鸦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呱呱地叫个不停,还自以为了不起。”其他学生也都跟着哄了起来。巩特尔只好带着理发师忿忿退席。这学院里还有一位叫西尔维的老师,他教动物解剖,也发现了盖仑的一些错误,但他却不敢说出。一天维萨留斯拿看自己解剖的一个标本去向老师求教,他说:“盖仑讲人腿的骨头是弯的,我们每天直立行走怎么会是弯的呢?你看这解剖出来也是直的啊!”这位先生支吾了半天,嗫嚅着说:“恐怕盖仑还是没有错,现在的人腿直,只不过是因为后来穿窄裤腿之故。”维萨留斯听完真是哭笑不得。标本就在手中,事实就在眼前,怎么就是不肯说真话呢?
 
 
 
  正是:
 
 
 
  道理归道理,事实归事实, 旧理动不得,事实请委曲。
 
 
 
  这巴黎医学院也是当时欧洲有名的学府,却还这样荒唐,维萨留斯实在看着学不到东西,便愤然而去。
 
 
 
  1337年末,他被当时欧洲的医学中心,意大利的帕多亚大学医学部聘请为教师,专门讲授解剖。这里条件稍好一些,他把自己多年辛苦积累起来的资料悉心钻研整理。开始写一本关于人体构造的书。1543年这本名为《人体结构》的书终于出版。书中破天荒第一次将人的骨肉、内脏准确地表示了出来。更让人惊奇的是,除文字外还有300张精致的木刻插图,有3张全身骨骼图,44张肌肉图。这些图和现在的解剖图不同,竟还有一点感情色彩,例如那全身骨骼图竟是一个农夫的形象,站在那美丽的田园背景之中,带着劳动后的疲倦,七分沉思,三分悲哀。这明显地带有文艺复兴时期达•芬奇艺术与科学相统一的传统。这维萨留斯从盗尸割头到出走巴黎,转到帕多亚,多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他在这本书中竟指出了盖仑的200多处错误。他上解剖课,现场操作,仔细讲解,指责旧医学的陈腐毫不留情。一次讲课中,他将盖仑的文献随手一扬,像撒传单一样抛向空中,说:“这全是一堆废纸,我们还学它何用?”他又指着解剖标本说:“真正的知识在这里。我们不应该只靠书本,要学会靠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要用自己的手亲自去摸一摸,这才是真知呀!”
 
 
 
  维萨留斯这样大胆地著书讲学倒是痛快,但是教会哪能容得下他这个狂人。他们先是鼓动舆论对他讽刺攻击,不久干脆缺席宣判了他的死刑。这位才可补天的勇士、学者,真是有力无处使,有怨无处说。这天维萨密斯知道了教会要迫害他的消息,便夹着《人体结构》走来上课。他站到讲台前,泪眼扫了一下这些年轻人。他们许多人正是自己当年盗尸求知的年龄,许多人是慕他之名而来学习的,不觉那泪珠儿在眼眶里滚动。学生见敬爱的老师半天无语,不知出了何事。这时维萨留斯走到壁炉前点起一团火苗,然后将书抖开,一下燃成一团大火。学生们这才知道老师今天要烧自己的著作,急忙上去抢。维萨留斯却以目制止,说了一句:“我永远不能为你们上课了!”那一滴眼泪终于跌落在桌子上,摔成八瓣。
 
 
 
  要知维萨留斯命运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17樓 七海八千代 2024-4-10 04:08
第十五回
说真话 又一伟人被烧死,摆事实 生理科学终问世
 
——血液循环的发现  上回说到维萨留斯出版《人体结构》一书后,教会判他死刑,并通缉追捕。维萨留斯抱着自己一生冒死写成的着作在课堂上当众付之一炬,与学生们洒泪而别。从此他就离开意大利,遁入茫茫尘世,至老而不知所终。
 
 
 
  但是在研究人体的这班人马中,除维萨留斯外还有一位塞尔维斯(1529-1553)也是一个敢于叛逆的怪人。他本生长在西班牙,因写了反神学的文章而被流放到国外,便在巴黎研究医学。盖仑的经典医学书上说,人身上的血是由肝脏制造的,然后流到全身,由各处吸收,不再返回。而塞尔维斯经过解剖和观察发现血液是从左心室通过肺动脉进入肺部,在肺血管中靠呼吸来的氧而改造成红色,进入肺静脉,再返回心脏,这便是肺循环,即小循环。这是一大发现,可在当时却遭到一场大祸。当时人的习惯是,经典上说甚么就是甚么,只须看书,不必观察实验。特别对于人体,这是上帝所创造,只有权威者才能解释,怎能轮上一般凡人来妄加议论。谁要提出不同意见,便是有违上帝,自然要处以极刑。布鲁诺就是一例。塞尔维斯也是个宁折不弯,不肯说一句假话的人。一次,他居然将盖仑的着作抛到火里说:“让这些胡说八道去见上帝吧。”这一下可不得了,大主教加尔文来找他的麻烦,将他逮捕起来,要他当众认罪。殊不知这塞尔维斯和布鲁诺一样也是个极有骨头的人,宁死也不肯放弃自己的观点。结果正在维萨留斯的《人体结构》出版十年之后, 1553年10月23日便被加尔文用大火烧死了。其惨状与前面写过的布鲁诺受难不相上下,笔者这里实在不忍再述,只从恩格斯的一句话里就可知一斑:“塞尔维斯正要发现血液循环过程的时候,加尔文便烧死了他,而且还活活地把他烧了两个钟头。”
 
 
 
  正是:
 
 
 
  为求真知不惜身,明知有虎虎山行, 死亦不怕何惧火,真金一块留后人。
 
 
 
  正如革命事业一样,科学事业也前仆后继,自有后来人。在医学研究上维萨留斯之后有个塞尔维斯,塞尔维斯之后又出了一位人物,这就是英国的哈维(1578-1657)。这哈维16岁入剑桥大学,后立志要学医又到意大利的帕多亚大学求师,在这座20年前维萨留斯曾讲过学的大学获得医学博士学位,32岁便成了皇家医学院的会员。他医术高超,先后担任了国王詹姆斯一世和查理一世的御医。他研究医学不但像维萨留斯、塞尔维斯那样重视观察,还进一步对比实验。这天哈维在一间大教室里准备了一个讲座,他事先宣布将有惊人的发现公布于世。被邀请来听讲的有政界的头面人物,有自己的一些好友,还有许多自动来看热闹的市民。这个讲座却也奇特,前面除黑板、粉笔之类的教学用物外,桌子还有几笼子小动物。人们入座后静悄悄地都想听听哈维到底有甚么高论。谁知哈维往前一站并不说话,却嗖地一下从铁丝笼子里提出一条数尺长的青花蛇来。前排的人大吃一惊,忙向后面躲闪。哈维却微笑着将蛇抚摸 一下,平放桌上,捡起一把小刀,“嘶”地一下,拉开个一寸长的口子。这时他才开讲:“我先来讲一下心脏在人身上到底有甚么用。我今天选择蛇来演试,是因为这类冷血动物心脏收缩间歇长,容易看清,而且心脏露出体外后还能继续跳动一会儿。你们看,现在它一收缩就变白了,这说明血液被挤出心房,再一扩张时又红了,这说明血又进了心房。心脏在人体内就是这样一个小泵,一辈子不停地一收一缩,将血液在全身鼓荡运行。”这时几个胆大一点的人便真地围上去看这条心脏还在收缩的蛇。哈维乘大家议论之时,便返身在黑板上写下:1、心脏的功能。接着,他又从另一只笼子里提出一只兔子,他摸住一个地方说:“这是动脉,心脏收缩,血进入动脉,所以它就变粗。现在我们就来具体观察一下。”话犹未了,他一刀切开那根动脉管,血就如箭一般地射出来,前排的人又是一惊,一阵骚动。他又转身在黑板上写道:2、血在血管里的流动……
 
 
 
  下面坐着的不是些小姐少妇,就是达官贵人,还有那街上随时挤进来的行人,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听过这种演讲。只见哈维那双血淋淋的手,一会操起寒光闪闪的尖刀,一会又拈起粉笔头。有胆小的早吓得不敢作声,有的则悄悄骂这个刽子手医生,有认真研究问题的便站起来高声说:“哈维先生,按照盖仑的说法,血是从肝流到全身后又被吸收的,就算你说是从心脏流出的,又怎么证明他不是被全身吸收掉了呢?”哈维笑一笑说:“你问得很好,现在我们让数学来帮医学的忙吧。你看,这只兔子的血已经流完,共有这么一小碗。如果是肉能吸收血的话,只这么一小会儿怎么能吸收这么多呢?我测定过,人的心脏每跳动一次,可以挤出二英两血,每分钟跳72次,20分钟送出的血就相当于一个人的体重,如果这血不循环回去,身体里那有这样快的速度来不断制造它呢?”这时又有一人站起来发问:“哈维先生,你虽然解剖了80多种动物,但人总是和动物不同,你又怎么能证明人体的血液也是在循环着的呢?”
 
 
 
  “请放心,我不会在这里用刀解剖自己,可是我却可以证明这个道理。”哈维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拾一根绷带,在自己的肘下紧紧地扎了一圈,说:“请你们谁来摸摸,你看这动脉血管靠近心脏的一头是鼓的,另一头却是瘪的,静脉血管又正好相反,这不正说明血是从心脏出来,在身上绕了一圈后又返回心脏吗?”这下教室里突陷入一片沉静,人们开始相信这个新奇的推论了。哈维见再无人提问,又转身写道:3血液的循环路线:
 
 
 
  大静脉→心脏(右心室)→肺动脉→肺静脉→心脏(左心室)→大动脉
 
 
 
  这次演讲之后哈维名声大震。可奇怪的是上门求医的人反倒突然减少。后来才知道是因为那天他那血淋淋的双手着实吓坏了不少人,这个文静的医生竟如此刀下无情。也有人说他胆大妄为,靠杀几只小动物,搜集一点证据就要来推翻圣人盖仑,于是干脆送他一个外号叫“循环医生”,这个词在拉丁文里是走江湖卖药的意思。哈维听到这些倒并不以为然,他哈哈一笑说:“正好,上门的人少点,我可以腾出手来去写我的书。”于是他便将十几年辛苦积累的解剖资料分门别类,悉心推敲,专心着起书来,到1628年,一本《心血运动论》终于问世。别看这本只有67页的小册子,却是一座医学史上的里程碑,它彻底推翻了盖仑在医学界统治了1400多年的理论。后来恩格斯都认为是“哈维发现了血液循环而把生理学(人体生理学和动物生理学)确立为科学”的。这年他正好50周岁。他已经估计到这本书会遭到传统势力的反对,所以在书中特别小心地写了一段声明:
 
 
 
  “关于血液流量和流动原因方面尚待解决的问题是如此新奇独特,闻所未闻。我不仅害怕招致少数人的嫉恨,而且想到我将因此与全社会为敌,不免不寒而栗。匮乏和习俗已成人类的第二天性,加之过去确立的根深蒂固的理论,还有人们尊古师古的癖性,这些都严重地影响全社会。然而木已成舟,义无反顾,我信赖自己对真理的热爱,以及文明人类所固有的坦率。”
 
 
 
  哈维的这本《心血运动论》出版后自然引起一场大轰动,朋友们纷纷祝贺,而盖仑学派的守旧份子却群起反攻,不过他们都拿不出什么证据,哈维倒也不怎么介意。这天又有一位医生捧着那本新印出的《心血运动论》上门求教。他一进门就将书“啪”地一声摔在桌子上,拖长声调说:“好一个新理论,没有弄清事实就敢吹什么发现了循环,真是欺世盗名。”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事实,书中不是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解剖事实吗?”哈维以为这又是一个旧经典的卫道士杀上门来,也没好气地拍案而起。
 
 
 
  “朋友,先不要着急。你说静脉、动脉它们一头通过心脏、肺脏来交换相通,那另一头呢?”
 
 
 
  “另一头像大树变成细树枝一样布满全身,然后相通。”哈维大声回答。
 
 
 
  “在身上靠什么相通,请拿出证据。”
 
 
 
  这一问不要紧,哈维一下跌坐在椅子上。看来此人真是个行家。他的理论,所有的事实已经拿到九十九分,可是就差这一点他实在捕捉不到,所以到现在也只能算是一个假设,此人怎么会抓得这么准。他这想着,不觉心里一慌,一时又答不出话来,脸上渗出了一层薄汗,就忙客气地说:“请问贵客尊姓大名?”
 
 
 
  来客见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轻轻道出了自己的姓名。哈维一听惊呼一声,原来是你。
 
 
 
  来人究竟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18樓 七海八千代 2024-4-10 04:09
第十六回
恍当一声 千年圣人被推翻,寥寥数语 满座论敌皆无言
 
——自由落体定律的发现   上回说到哈维出版了《心血运动论》,发现了血液循环,名噪欧洲。突然有一不速之客登上门来,质问哈维静脉、动脉相通有何解剖根据。这一问正中哈维的要害,他连忙恭敬地请教来人。读者各位,你道来者是谁?他是意大利医生马尔比基(1628-1694),也是一个积极研究血液循环的人,当下两人坐下切磋交流一番。直到哈维死后又过了四年,就是这个马尔比基终于发现了动脉和静脉之间是靠一种更细的血管相通,他将其命名为“毛细血管”。血液循环理论至此才大功告成。
 
 
 
  读者你想,在十六世纪近代科学兴起之后,科学与教会的斗争是何等地你死我活,如火如荼。双方在长长的战线上,这里战鼓如雷,那边杀声震天。这里我先按下生理科学这头不提,再说说天文和物理那路大军。
 
 
 
  话说1600年2月17日,罗马宗教裁判所咬牙切齿地将布鲁诺烧死在鲜花广场之后,正庆幸他们制服异端的胜利,却不知,这时在意大利的比萨城里,一个比布鲁诺更可怕的叛逆已经成长起来,他便是近代物理学的鼻祖伽利略(1564-1642)。
 
 
 
  原来,在伽利略之前,一切科学、哲学问题,全部包括在亚里士多德(前384-322)的学说里。后者可是一位古圣人,他的思想被奉为金科玉律。当时,要是有学生提出一个问题,老师只消一句话:“这是亚里士多德说的”,问者便不敢再生怀疑。而伽利略却与众不同,凡事,不但喜欢多想一想,还要去试一试。他的父亲是一位数学家和音乐家,因家境贫寒,不让他再学不能赚钱的音乐和数学,而送他到比萨大学去学医。可是,他学医不用功,却对数学、物理格外有心。21岁那年,父亲见他这样不听话,一生气,再不给他学费,他只好退学。但是,四年之后,因他在数学、物理方面自学的成就,伽利略被母校聘请回去任数学教授。他一登上大学讲台,可不是像其他人那样照宣亚里士多德的教条,而是大力提倡观察和实验。
 
 
 
  这在当时的学者看来,简直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1590年,25岁的伽利略,对亚里士多德的一个经典理论提出怀疑。亚氏说,如果把两件东西从空中扔下,必定是重的先落地,轻的后落地。伽利略却认为是同时落地。这自然没有人相信他的,于是他决心搞一次实验,让人们亲自看看。
 
 
 
  说也奇怪,这比萨城里有一座斜塔,拔地之后,却向一边斜去。这塔建于1174年,开始还是直的,但建到三层时开始偏斜,只好停工。过了94年后人们终不死心,又继续施工。最后共修了八层,高54.5米,重一万四千二百多吨。没想到这个偶然的施工错误,倒造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名胜。说起意大利的斜塔,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再说这天,年轻的伽利略宣布要进行一次试验,一班教授大为不满,便一起到校长面前告他的状。校长转念一想,让他当众出一次丑,也好杀杀他的傲气。这时,早有一班喜欢新奇的学生,将他们的老师伽利略拥到塔下。一会,伽利略便爬上斜塔七层的阳台。塔下已是人头按动,比萨大学的校长、教授、学生,还有许多看热闹的市民,将斜塔围了个水泄不通。就在这时,也还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伽利略会是对的。人们正在疑惑,只见伽利略将身子从阳台上探出,左右双手各拿一个铁球,一个比另一个要重十倍。当他两手同时撤开时,只见这两只球从空中落下,齐头并进,眨眼之间,恍当一声,同时落地。塔下的人,一下子都懵了。先是寂静了片刻,接着便嗡嗡地嚷作一团。这时,伽利略从塔上走下来,校长和几个老教授立即将他围住说:“你一定是施了什么魔术,让两个球同时落地。亚里士多德是绝对不会错的。”伽利略说:“如若不信,我还可以上去重做一遍,这回你们可要注意看看。”校长说:“不必做了,亚里士多德全是靠道理服人的。重东西当然比轻东西落得快,这是公认的道理。就算你的实验是真的,但它不符合道理,也是不能承认的。”伽利略说:“好吧,既然你们不相信事实,一定要讲道理,我也可以来讲一讲。就算重物下落比轻物快吧,我现在把两个球绑在一起,从空中扔下,按照亚里士多德的道理,你们说说看,它落下时比重球快呢?还是比重球慢?”
 
 
 
  校长不屑一答地说道:“当然比重球要快!因为它是重球加轻球,自然更重了。”
 
 
 
  这时一个老教授忙将校长的衣袖扯了一下,挤上前来说:“当然比重球要慢。它是重球加轻球,轻球拉着它,所以下落速度应是两球的平均值,介乎重球和轻球之间。”
 
 
 
  伽利略这时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可是世上只有一个亚里士多德啊,按照他的理论,怎么会得出两个不同的结果呢?”
 
 
 
  校长和教授们面面相观,半天说不出话来。一会儿才突然醒悟到,他们本是一起来对付伽利略的,怎么能在伽利略面前互相对立起来呢?校长的脸一下红到脖根,气急败坏地喊道:“你这是强辩,放肆!”这时围观的学生轰地一声大笑起来。伽利略还是不动火,慢条斯理地说:“看来还是亚里士多德错了!物体从空中自由落下时不管轻重,都是同时落地,就是说物体无论轻重,它们的加速度是相同的。”
 
 
 
  正是:
 
 
 
  物体从空自由下,轻重没有快慢差。 你我一个加速度,共同享受九点八。
 
 
 
  别看伽利略慢慢说出这句话来,这却是物理学上一条极重要的定律:自由落体定律。它导致了以后一系列重大的科学发现。请大家记住,这年是1590年。
 
 
 
  再说当时校长和那一群教授听了伽利略的这几句话,半天竟无人能再想出一句反驳的话来,试验可以不信,理又讲不过这个年轻人,眼看看他们所崇拜的千古圣人亚里士多德,就这样,被这个初生牛犊,轻易地推翻了。那一群青年学生,看见自己的老师得胜,轰笑着将伽利略拥载而去。校长和那班教授,在塔下气得又瞪眼又跺脚,咬着牙,狠狠地说:“等着,有你高兴的时候!”
19樓 七海八千代 2024-4-10 04:09
第十七回
拨云望月 天上原来没有天,衣锦还乡 明人也会做蠢事
 
——望远镜的发明   上回说到25岁的伽利略,年轻气盛,当众做了落体实验,驳得那班老教授们哑口无言。亚里士多德的信徒们,恨得牙根发痒,真想找借口把伽利略赶出校门。过了不久,这借口真叫他们给找到了。这比萨城所在的佛罗伦萨公国公爵是柯斯摩,他有一个私生子,学识不深,却好出风头。有一天,这人花巨资制成了一架挖泥机械,要去疏通海港。伽利略看了他的机器,说:“这怕是行不通的。”这一句话得罪了公爵,别人又乘机说了许多坏话,于是伽利略被赶出了比萨大学,教授的饭碗也没了。
 
 
 
  伽利略有不少朋友,靠着大家的帮忙,他来到了威尼斯的帕多瓦大学任教。而威尼斯早被教会摒弃,不受什么宗教裁判所的限制。意大利不少学者都逃来这里,自由地讨论学问。伽利略一来便广招门徒,积极社交。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一手好琵琶常常成了晚会上最吸引人的节目。这伽利略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在他周围很快形成一个热闹活跃的圈子。这时期,他进行了关于地球磁力的研究,发明了复杂的指南针,还有温度计。成果累累,多不胜数。我们现在印象最深的是伽利略发现的那些基本定律,实际上当时人们最崇拜的是他的那些小发明。他玩弄这些东西有如变魔术一般,直把那些凡夫俗子弄得神魂颠倒,叹为观止。他爱吃喝,好交际,要搞试验,常感钱不够花。于是他又开了一个小铺子,出售自己发明的天平、脚规、摆锤等,生意极好。他真是名满威尼斯。
 
 
 
  1609年8月21日上午,天气晴朗,海风习习。伽利略拿着一个一尺来长的圆筒,身后簇拥着一群人,登上威尼斯城的钟楼。跟在后面的人们都知道十九年前伽利略登高做了一个有名的斜塔实验,今天大约又要出奇,所以谁也不说话,只是拾级而上。这时他们已到楼顶,极目望去,只见亚德里亚海湾里碧波万顷,水天一色,这正是观海的好天气。伽利略将那固筒架在眼上说:“诸位,可曾看到海上有什么船只?”大家齐声说:“海上干干净净,并无一帆一船。”伽利略说:“天边正有两只三桅大商船向我们驶来。”说着他将那筒递给大家。果然,人们从筒中望见两艘大商船鼓满风帆,破浪而来,把那些人都惊呆了。他们又将圆筒转向西边的市区,透过开着的窗户,一般人家正在吃饭、下棋、干活,都看得清清楚楚。一个跟随伽利略前来的小官僚看此情景,忙将圆筒放下,大叫道:“这个可怕的魔筒,威尼斯城有了它真不可设想,我要回去告诉我的妻子,叫她千万不要到阳台上去洗澡了。”大家一阵哄笑。说话间,刚才在筒里看到的那两只商船已渐渐在海天之际显了出来,人们又是惊叹一番。原来,前些日子,伽利略听说荷兰一个眼镜商将两片凸凹镜片叠在一起,制成了一个能放大三倍的望远镜,他很快便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又重新作了改进,现在这个望远镜已能望远30倍了,今天他特地到钟楼上来,向人们演试一番。演试先后,他将这宝物献给了威尼斯公爵。公爵大喜,随即下令聘请他为帕多瓦大学的终身教授,年薪五千元。
 
 
 
  正是
 
 
 
  阿翁有镜能烧船,伽郎镜能抓来船。 方信真有缩地法,十里犹如一尺间。
 
 
 
  其实,伽利略发明望远镜决不是为了玩玩新奇。在暗地里,他早就是一个哥白尼学说的拥护者,只是还没得到更多的观察数据。现在他发明了望远镜后,便可把镜头直指天空,好去验证哥白尼讲的是否正确。1610年1月10日晚上,天气格外晴朗,他又架起望远镜观察月亮。有好半天,他的眼睛没有离开望远镜筒。他发现如明镜般的月亮根本不是我们肉眼所见的那样光洁,上面竟是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原来天上地下一个样啊!”他失声地大叫起来。幽默的伽利略当即将他观察到的最高的一座山用阿尔卑斯山来命名。他再将镜口转向木星,发现木星也和地球一样,有月亮似的卫星,而且居然有四个之多。按照传统的托勒密天文学的观点和圣经所讲,那“天”是一个环绕地球的,里三层外三层晶莹透亮的天壳。天空的星就分别镶在各层的壳子里。可是现在看到的这些星还能绕着别的星转动,哪里还有什么固定的天壳?他再将望远镜指向银河,哪有什么河,原来是无数的星座,多得数也数不清。伽利略发狂了,他推开望远镜大声喊道:“发现了,发现了,哥白尼是对的,布鲁诺是对的,群星在动,地球在动,太阳在动,天上原来并没有什么天啊。那些星球上的人看我们的地球也是天上,他们要信上帝的话,一定以为我们这里的人便是上帝。”和他一起观天的朋友吓得不知所措,忙上去堵住他的嘴说:“哎呀!我的老友,你疯了,你忘了十年前烧死的那个人吗?你不想活了?看在你儿女的份上,你也少惹点祸吧!”
 
 
 
  但是伽利略今天是真正激动了。他更大声地嚷着:“哥白尼是靠假设,布鲁诺是靠计算,而我们有了这个望远镜,可以直接观察,也可以让那些不相信事实的人来观察。要知道,他们的亚里士多德,托勒密当初并没有望远镜啊,可是现在我有了,我有了,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可是那些迂腐的老教授还是有话可说。他们道:“这些卫星既是肉眼看不见的,当然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既没有影响便没有用处,因此它也就不存在。”这可真是掩耳盗铃,伽利略也不再理他们了。
 
 
 
  伽利略关于星空的大发现又一次轰动了威尼斯城。连日来他到处作报告,到处被人邀请,但是他也没忘记偷闲参加一些舞会、宴会。这天,在几个好朋友为他举办的一次宴会上,他一进门,大家就起身欢迎,连声问道:“伽利略先生,这几日又有什么新的想法吗?”伽利略将手套摘下,神秘地说:“我有一个新的发现,就是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回佛罗伦萨去。”满座宾朋顿时愕然。原来当初把伽利略赶出比萨大学的那个科斯摩公爵已经死去,现在是科斯摩二世即位,于是伽利略动了还乡之念。他当即掏出一封给新公爵写好的信,向大家念道:“我请求回到您的身边,我将用您可贵的姓氏为新发现的星球命名。我是您忠诚恭顺的仆人,作为您的臣民降生,乃是我最高的荣耀。我万分渴望亲近您,您是初升的太阳啊,把这个时代照亮。”朋友们听了这封信很不高兴,有的窃窃议论,说这有点近于阿谀了。有的大声喊道:“您为什么不继续留在自由的威尼斯,而要去自投罗网呢?”伽利略说:“我不会忘记,当年我是被赶出来的。现在和那时相比,我已大不一样,何不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出出那口恶气?公爵已经答应我做他的宫廷数学家,那是多么荣耀的地位,我怎么能在这里屈身一辈子呢?”
 
 
 
  几天之后,伽利略不听朋友们的劝告,收拾行囊,踏上了通往佛罗伦萨的归程。这是他一生中干的第一件大蠢事。从此他就开始大祸临头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20樓 七海八千代 2024-4-10 04:09
第十八回
大主教家中宴远客,伽利略罗马上大当
 
——日心说又一次遭禁止  且说伽利略不听朋友们的劝告,回到佛罗伦萨作了宫廷数学家后,自然是名位显赫,十分满意。他仗着自己是公爵请回的客人,又凭着手中掌握的科学证据,便到处演试,到处作报告,毫无一点顾忌。可是他哪里知道,当年的那班宿敌决不会让他这样得意下去。
 
 
 
  1616年春天,伽利略突然接到邀请,要他去罗马讲学。教会的主教、神父和许多科学家、神学家给他以盛大欢迎。他那关于新星的发现、银河的观察、太阳上黑子的移动等等,是人们闻所未闻。罗马城里的人们议论纷纷:“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伽利略发现了新宇宙。”
 
 
 
  这年3月6日,在红衣主教贝拉尔明的家里,正准备举行一场化妆舞会。那些有身份的红男绿女穿着节日礼服,手持用硬纸壳制做的各种动物假面具,有猫,有狗,有羊,有兔,跳舞时便戴在脸上,专要享受那种使对方不知底细的乐趣。舞会前先举行丰盛的便宴。这时,伽利略在主教和一群教会天文学家、数学家的陪同下步入客厅,全场立即起立鼓掌。贝拉尔明先致辞欢迎:“今天,伽利略先生能从佛罗伦萨远道来到这里,真使我们的舞会增光不少。我们知道近来伽利略先生对天体的研究和对圣经的理解又有许多新的观点,今天还有许多教会学者与伽利略先生同餐共聚,这也是一次神学界的盛会。”随即他吩咐人拿好酒来,又把伽利略让至正位。伽利略在罗马已逗留十多日,他虽到处讲演,但还从未正式倾听过教廷对他这些新发现的态度,所以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酒未三巡,席不暇暖,急躁的伽利略便忍不住了:“主教大人,我送给您的报告,不知可曾看过。如有什么地方要询问的,我可随时向您说明。”贝拉尔明微微呷了一口酒,并不答话。倒是那个作陪的天文学家插进来说:“伽利略先生,我一直想请教一下。您说,根据望远镜观察,金星的位相在不断变化,这说明行星,也包括我们地球,都在绕太阳转动。可是这些,我们靠肉眼并看不到啊。上帝给了我们一副明亮的眼睛,既然连眼睛也看不到的现象,那当然是不存在的了。”
 
 
 
  “不对!”伽利略放下酒杯说:“上帝给了我们明亮的眼睛,还给了我们聪明的头脑,眼睛不够用时,便要想出办法来去补充它、扩大它。”
 
 
 
  “不,只有眼睛才最可靠。你发明的那些望远镜,是要给眼睛造成错觉,是渎神的玩具,是要让人们在丑恶的玻璃片中看到一种假的反射。”
 
 
 
  “先生,”伽利略有点不悦了,“您如果以为念一念咒就能把这些新发现的星吓跑的话,那末免太可笑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大主教贝拉尔明,将酒杯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说:“你们不必再争,是上帝规定众星绕地球运行。现在伽利略先生提出要让众星去绕太阳运行,这就是说,上帝还不如我们中间的一个普通人聪明,而要我们帮他去改正错误。”伽利略立即站了起来,用手在胸前画了十字,恭敬地说:“主教大人,我是教会虔诚的孩子。我想,我们对圣经的理解,有时也会有错误。我以我的发现如实地向教会报告,我不敢欺骗上帝。”
 
 
 
  贝拉尔明马上站起身说:“啊,伽利略先生,恕不必紧张。今天我们是在家中跳舞、喝酒、闲谈。不过,我以朋友的身份要向您提出一个忠告,关于对圣经的解程,教会的科学家们自然有正确的答案。现在我请您看一件东西。”
 
 
 
  他言犹未毕,早有一个文书捧上一卷纸来,打开一看,是教廷昨天晚上才作出的一项新决议:
 
 
 
  “太阳不动地居于宇宙中心之说,是虚伪和荒唐无稽的。因为它违背圣经,是异教邪说。同样,地球不位于宇宙中心,而能昼夜自转,至少从神学观点来看也是罪孽深重的。从今天开始,哥白尼的一切着作及拥护他的有关着作一律列为禁书,不得再出版发行。”
 
 
 
  伽利略颓然靠在椅子上:“这就是说,今后我,不,所有的人,再也不能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了?”贝拉尔明微笑地向伽利略敬上一杯酒:“不,只要是不知道的东西,教会认为还可以研究。你可以用数学假设去研究。我今天不过是受教皇之命特地向您转告教廷的决议。”
 
 
 
  他一侧身,文书立即递过一张纸。这是他们刚才的谈话记录。贝拉尔明提起一支笔来:“伽利略先生,还是请您签个字,保证执行这项决议吧,您说过,您是教会虔诚的孩子。”
 
 
 
  伽利略将手中端着的一杯酒一仰脖子倒进肚里。昔日最爱喝的红葡萄酒,今天变得又酸又苦。他借着酒劲微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不是明明往我脖子上套枷锁吗?但教廷的旨意那敢抗拒?何况这不过是一纸空文,就权且应诺了吧。他接过鹅毛笔,草草签了名,这时响起一片掌声,原来人们早就注意看这边的谈话,见一场争论了结才都松了一口气。贝拉尔明立即满面春风:“伽利略先生,请跳舞吧,大家为我们已等候多时了。”说着他自己戴上一只兔子面具,踏着音乐声向舞场中心走去。这舞会的场面,伽利略不知经过多少次,今天这优美的音乐却使他十分烦躁。他隔着人群的肩膀看看那只来回摆动的“兔子”,白耳朵,红眼睛,多么善良的面孔,但谁知面具后面藏着什么样的祸心啊。六年前就是他主持将布鲁诺活活烧死的。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脚步也越来越乱,他真后悔自己到罗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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