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分子可能有的最大的悲劇,就是認為「這個世界是不講道理的」。
古往今來,這都是ta們自殺的主因。
ta們走向「絕望」的基本路徑,幾乎千篇一律的是先自己從書本上建立了自己對世界的理想想像,然後又不斷碰壁,經由幻滅而絕望。
這種想像非常的「簡潔」和「優美」,幾乎只需要完美的貫徹ta們在書本學習期間所被教導要信奉的幾個簡單法則就可以了。而ta們則滿懷着「新科法則師
」的身份要來揚名立萬,叱咤風雲。
但是卻沒曾想現實世界幾乎完全不對ta們的「大義責備」——這是ta們的至高魔法、總絕技——作積極回應。
近乎羞辱性的令ta們尷尬、慘敗。
一而再,再而三,而且還三而四,四而五——毫無停手的意思。
於是ta們要痛心疾首的指責「這個世界不講道理」,「這個世界不理智」。
從挫折而痛苦。
從痛苦而絕望。
從絕望而自戕。
但事實上,世界不但不是不講道理,甚至講的就是他們所講的道理。只是那個道理的細節之多、前提之複雜、應用之詭異,有着石破天驚的鬼斧神工。
這個世界理智得很。ta們所不理解的「短視」、「愚昧」、「懦弱」、「荒謬」,背後都自有其邏輯。這倒不是說這些邏輯就如何正確,而是人家設身處地非如此不可,那都是高度理性的結果而不是人家瘋了。
是ta們自己學藝不精,不是忘記了公式的適用範圍,就是無視了不該無視的誤差,要不然就是套用錯了場景、搞錯了量綱。胡搞一氣,算得稀爛。
世界並沒有脫離規律;規律自身也沒有問題。是ta們自己拿着加速度公式放在磁場計算里,拿着浮力公式往統計計算里套,算出來不對就怒斥是「世界有問題」罷了。
一但一個人接受「世界無規律」的可能性,ta會毫無懸念的得出「世界果然不講道理」的堅定結論。
一旦預測結果與現實走向不符,只有根本不考慮世界不講道理的可能性的人會真正的矢志不渝的查考自己知識的缺陷和運用的失誤,並且經過這個過程最終發現其實不是知識有問題、也不是世界有問題,是自己誤解和誤用了知識——或者更幸運的,發現的確是原本的知識有問題,而成為新知識的發掘者。
而那些在心裏保留着「世界本身可能有錯」的念頭的人,幾乎總是會在虛應故事的自我檢查/自我肯定之後,痛苦的——實質上是得意的——宣佈是「世界錯了」。
那一瞬間,ta是宇宙之主。
計算然後與事實不符是必然發生而且持續發生的,只要你給「世界可能不講道理」留一丁點的餘地,你總有一天作如是觀。
這邏輯簡單到可笑——要麼A - 世界無規律,要麼 B - 規律是騙人,要麼C - 是你自己算錯。
你打死都不選C,你怎麼可能不選A和B?
一萬次證偽,都抵不過一次證實。更別提隔三差五的證實了。最後必然要定格在絕望的「世界不講道理」或「知識分子最大的悲劇就是以為世界講道理」上。
然後日子就沒法過了。
說實話,也確實是沒法過。
怎麼過?你說怎麼過?
但這是出於人自己的選擇——只是人沒察覺到你是在什麼時候選的罷了。
記住了,
你的計算與世界的回答不同,
原因絕不可能是A,極少可能是B,極大可能是C。
如果你不遵循這個簡單樸素的邏輯,你根本沒有成為真正的知識分子的可能。
因為「A不可選」這是一切知識的起點和前提。
不然早在幾百萬年前就可以有人發明永夜理論
然後批評是太陽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