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訪客·吉祥
遺憾的是，真正的兇手根本連半個影子都沒有顯露過，這讓全心全意跟蹤此案的我情何以堪呢……
真兇啊，如若你真的擁有神一般的能力，那麼……那麼我跟你之間應該不可能存在如此之大的距離的呀！畢竟我也同樣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甚至很有可能正是因為得到了神的恩惠才獲得了這樣一種能力！如果我跟你都擁有神一般的能力，那麼我們之間應該擁有某些共通點才對！換句話說，從某種角度上看，我跟你是一樣的，跟你是一樣的……
嚇！這句話怎麼這麼熟悉？什麼時候聽過類似的話語……對了！是那個時候……
「你跟我一樣。」
剎那間，我的腦海中又再迴蕩著那陰暗而低沉的聲音。
等等！難道說……你跟我一樣？你跟我一樣……共通點？相同的地方……
第五行！
是他！
藍天！
我心頭猛然一震，胸口無端生出一絲冰冷寒氣，沒想到竟對自己萌生出來的這個念頭感到無比的恐慌。
不會吧……怎麼會是他……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所謂的第五行，我到現在都還沒有摸清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來的，竟也如此輕易妄斷。況且，讓我把那個傢伙當作真兇，總覺得這樣一來心裡頭就會無端生出一股莫名的抗拒力量。打住，我必須收起這種可怕的想法。
唉，如此看來唯有是耐心等待了。時機出現的話，也許一切就都有解了。
累了，真是累了，關了燈，好好睡覺吧。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夢裡，那個挖眼的怪人如期出現，然而這一次，他挖下眼睛之後，又再度對著我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天哪，這抽筋的鬧鐘啊，真是越來越神奇了，什麼時候竟然掌握了如此富有節奏感的發聲技巧，哥得考慮向樂壇申請將你封為歌神。
呼，伸伸懶腰，打打呵欠，刷完牙，洗過臉，迎接新年的到來。
今日是2012年1月1號，天氣晴，溫度較去年有所回升。
咦，才發現昨天晚上的飯還沒吃完呢，這樣看來這飯可真是厲害了，跨了年都沒能吃完，真是印證了我們平日裡喜歡說的那句夸言：這飯吃到明年都吃不完。
做點什麼好呢？還是開下電腦吧，看看有些什麼新門。注意是新門，不是新聞。
我正伸手去按主機的開機鍵呢，這會卻聽得一陣輕緩的敲門聲。
奇怪了，一般都沒什麼人會上我家門來找我的，因為我經常跟別人說：
某某大街某某巷某某號就是我住的地方了，沒事不要找我，有事更不要找我。
我懶洋洋地站起身來，往門那邊走去，問也不問就轉了門把手，把門給打開了：
嚇，這是……
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極其奇特的男子，此人滿頭銀白之發，但臉顏卻稚嫩十分，一身純白色上衣帶了蝙蝠袖，下邊則著一深黑色、褲管收緊的長褲，整體看上去很是新潮。
嗯，不過有一點我感覺實在是不可思議，那就是他的頭頂上竟然趴著一隻黑白間紋的小貓。那隻貓，究竟是如何在這種情況之下保持平衡的？這真是值得深究的問題啊。
正思量著呢，那白髮男子卻開口作聲了：「你好！我叫吉祥！聽說你擁有一種非常有趣的能力，於是不顧山高水遠，一路風餐露宿、歷盡磨難來到這裡找你！咕喵！」
我當即是怔了一怔，生出滿臉的呆滯之味，心中疑問：他是如何得知我擁有異能的呢？這傢伙……不，此人來歷不明，誠然不可輕易透露信息給他！必須佯裝不知，待機行事。
心中主意既已拿定，便扮出一副全然不解的模樣，提高了音調應道：「啊？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有趣的能力？呵呵，真是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弄錯了啊？」
這個自稱吉祥的白髮男子聞言「嘻嘻」一笑，跟著伸出右手按住了房門，說道：「不會錯的，你叫做許願，擁有一種我非常喜歡的能力。」
他的口氣竟然如此自信，以致這一秒鐘的我一臉惶然，啞口無言。
此時的他愈加放肆了，竟然將自己的臉靠到我的臉前，微笑著說道：「嘻嘻，你中計了！這種反應證明我的推斷沒有錯誤！咕喵！」
我心口頓生寒意，同時也隱隱有股怒氣想要吐出，但想想還是罷手吧，怎能如此輕易就亂了陣腳，必須立馬予以還擊：「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孩，什麼山高水遠、風餐露宿的，究竟住得多遠啊？」
他繼續保持笑容，同時答道：「嘻嘻，我就住你隔壁！咕喵！」
我臉上劃三條：「還山高水遠，遠你個蛋。我怎麼看都覺得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實在是太古怪了。」
他聽罷不但沒有任何一絲不悅之色，反倒是笑得愈加燦爛了：「沒錯，我來自二次元和三次元中間的那個世界，也就是二又二分之一次元！咕喵！」
我當場就噴了：「哪有這個次元！」
此際白髮男子沒有出聲，只管伸出手來將我輕輕推開，然後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
我轉過頭來看他，正想痛罵他幾句，卻被他頭頂上飄浮著的左眼訊息吸引住了：
第一行是吉祥，第二行是88，第三行是14，第四行是0。
這個傢伙……看樣子氣運也快到底了，真是可惜了……咦？那是什麼？怎麼還有一組左眼訊息？剛才看到的那組左眼訊息是飄浮在吉祥的頭頂上以及那隻貓的腰身之處的，應該說是因為貓趴在了他的頭頂上，所以看上去會像是飄浮在貓的身上，可是第二組左眼訊息的位置卻更高，它飄浮在貓的頭頂之上，這是怎麼回事呢？
先不管這事，快把這詭異的左眼訊息給牢記下來再說：
第一行是辰雨棠，第二行是87，第三行是16，第四行是118。
什麼……我左眼是散光還是抽筋？第四行是118……先不說118這個可怖的數字，就說這組左眼訊息究竟是怎麼回事，它到底是誰的左眼訊息？難道說同一個人可以擁有兩組左眼訊息？這怎麼可能……
「咕喵！」
啊，那隻貓叫了，它側過臉來，似乎瞟了我一眼，古古怪怪的樣子。
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問道：「咳，那個，你到底是什麼人，究竟又是為了什麼事情才來找我？」

第三十章 誘語·奇析
他一臉欣然地坐到了沙發上，不答反問：「怎麼都沒有飲料啊？你這樣子不行哦，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居然連杯果汁都沒有！咕喵！」
我當即深深倒吸一口怒氣，跟著狠狠地沖他喝道：「我進去沖杯咖啡給你！你不要亂動屋裡的東西！」
他「嘻嘻」一笑，伸出左手食指並把它豎了起來，應道：「好啊！咕喵它也要一杯！」
我立馬擠皺了眉頭，說道：「什麼咕喵？你是說這隻貓？」
他依然嬉皮笑臉地答道：「是的！它是我的同伴！咕喵！」
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往廚房裡邊走去。
從櫥櫃裡取出兩包袋裝咖啡之後，我頓時萌生了一個非常好玩的想法，於是便在佐料瓶堆里搜出一小瓶胡椒粉並將其瓶蓋擰開，一邊冷笑著，一邊往杯子裡傾倒……
我努力藏匿起嘴角那幾絲陰險的笑意，佯裝若無其事，穩穩地端著兩杯攪混了胡椒粉的咖啡，然後將它們遞到了那個叫做吉祥的怪傢伙的跟前。
他竟然沒有理睬我，而是專心致志地看著手中的一個本子。奇怪了，這本子怎麼越看越眼熟啊？這……嚇！這不是我的左眼訊息備忘錄麼？
我胸口之處頓時生出無明業火，這烈焰正準備化作激昂的言語從口中噴迸而出，然而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際，銀髮男子吉祥卻搶先一步開口了：「果真如此，你確實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若非親眼看到這本備忘錄，我仍然無法百分之百相信自己的推斷，甚至會以為自己是在做一個極度荒謬的揣測。不過，縱然荒謬，我也不會否定自己認定的事實。」
聽到這裡，我一時之間竟然忘卻了心中憤怒，帶著極大的疑惑開口問道：「你是怎麼單憑這樣一些在一般人眼中應該是非地球文明產物、興許是外星生物隨興記錄的怪異數據來判定我擁有某種異能的呢？就這點來看，我覺得你才真的是不可思議。」
他「嘻嘻」一笑，跟著臉色忽爾一沉，轉而正聲說道：「事實上，從30號早上看到一位名為林陽的教師服藥自盡的新聞之後，我就開始追蹤這整宗案件了，表面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類不過三，過三則異，既異必究。至於我說的是什麼案件，你必然心知肚明。經過兩晝一夜的時間不斷地去各處搜集情報和進行實地調查，我於昨天晚上得出了三個重要的結論：第一，這幾宗案子是同一個人所為；第二，兇手行兇的動機為懲奸除惡、伸張正義，甚至很有可能想要通過不斷地製造有罪之人的自殺現象從而對這個世界造成巨大的影響；第三，兇手擁有一個非常強大、足以讓一般人無法想像同時也無法相信的情報之源。」
話說到此處，他抬起頭來，兩眼直直地看了看我，低下頭之後又繼續說道：「於是昨天夜裡我便去到市警局第三分局尋求幫助，不過那邊的反應完全在我的預料之中，他們拒絕提供任何資料給我。然而在我死纏爛打的攻勢之下，一名叫做雷帝的警員終於無法忍受，便將你的事情大致告知了我。當時我所了解到的關於你的事情，著實少得可憐，僅僅知道你叫做許願，是神葉高中的學生，並且在我之前已經向警方尋求過援助，目的也是偵破此案，除此之外，一無所知。在那之後，我爭取時間去調查關於你的事情，終於在一個小時之前了解到你的住處，因此直接上門來找你。」
我已然按捺不住，於是果斷插話了：「說了那麼多，你還是沒有回答我剛才提出的問題，簡直可以說是答非所問！我再問一遍，你究竟是如何判定我擁有某種奇異的能力的？」
此時，他沒有馬上開口應答，而是緩緩站起身來，然後微微一笑，動唇作聲：「因為我很聰明。」
我當下是愣了一愣，想想不對，這哪裡算是解釋了，於是便繼續追問：「別開玩笑了，這是什麼理由，你若再不快點好好回答我，便休想再從我這裡得知更多的東西了。」
聽聞此言，他突然之間就「嘻嘻」一笑，我一時之間還以為他恢復了那個孩子般嬉笑的表情，但卻很快見到其臉色再度沉了下來，跟著說道：
「因為我很聰明，並且絕對不會比你笨，但從警方的語氣和態度之上可以看出他們照顧了你，卻沒有照顧我，所以說你必然擁有某種重要的、我不曾擁有的東西，我想了半天，這個關鍵的東西除了是某種重要的證據之外，只有可能是某種特殊的能力了。其實從我敲門的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已經在試探你的口風了。想要知道你是否真的擁有某種特殊能力，直接以詢問的方式來確認的話，得到答案的機率不足百分之五，因此我開門見山、反客為主，直接把你認定為某種特殊能力的擁有者。如此一來，假設你真的擁有異能，那麼我和你就都沒有了退路。從我的方面來說，我必須死死認定這個事情，不可顯露出動搖之意，最多隻能是對其加以肯定，而你在我自信滿滿的態度跟前，縱然死撐著否認事實，也無法完全掩飾內心鞦韆的搖擺。至於你為何會搖擺，那是因為你的心中有兩大惡魔在作祟，第一個惡魔的名字叫做心虛，第二個惡魔的名字叫做好奇。心虛就不用多說了，至於好奇，那是因為在你看來，眼前這個認定你擁有異能的陌生人明明近乎毫無依據，可卻兀自擺出一臉成竹在胸的表情，著實詭異。可以說是極大的疑惑和求知的心理導致你一步步走入我設定好的陷局裡面。從你剛才那番追問的話語開始，你已經完全承認了自己擁有異能的事實。」
話音已然落下，而我的臉上充斥了呆滯之色，數秒之後，卻又再疊添了幾分懊悔。
原來這傢伙，從第一秒的會面開始，便已經架好誘敵之梯，只等我傻傻地攀爬上去。
他的演技很是驚人，足以瞞騙在這種情況之下十分被動的我。那自信滿滿的表情和全然沒有半分遲疑的語氣，讓我產生了大大的疑惑，這些疑惑很快就轉為了無法阻止的好奇之心。即使是方才拿著左眼訊息備忘錄的那番喃喃自語，卻也是一個可怖的陷阱。他雖然在那時表露出對自己之前的「揣測」有所「質疑」的意思，但實際上是為了令我對他那「認定我擁有異能」的想法更加好奇而已。也許，他根本就是恰好發現了我的左眼訊息備忘錄，然後在不明所以然的情況之下，就自發地撒出這等彌天大謊來的。

第三十一章 決然·斷定
真沒想到，我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就這樣陷入了一個陌生男子設定好的坑阱裡邊。
真是個可怕的男人！
饒是如此，他還是弄錯了兩處地方：第一點，白起和雷帝最初提供資料給我的時候，並不是因為我擁有奇異的能力，而是因為我厚著臉皮不肯離去（這純粹是許願的個人觀點，白起和雷帝並沒有表明緣由）；第二點，白起和雷帝之所以沒有「照顧」他，是因為他們早已表示在沒有其它變數的情況下，不會再為此案跟進。
「那麼，事已至此，許願，你還是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吧。」
吉祥再度出聲了，面對他的「請求」，我一臉木然，遲遲沒有動唇。
「關於這本備忘錄，關於你的奇異能力，關於死者們的信息情報，關於此案的枝枝節節，關於此案你的所見所聞，關於此案你所知道的一切，不要吝嗇了，全部告訴我吧！」
關於這一切的一切，我怎麼能輕易告訴你呢？一個先前素未謀面的怪異男子，突然之間出現在我的眼前，又這般狡黠如狐、工於心計，給我一個什麼樣的理由讓我對你攤開手心、推心置腹呢？
此時，我與他雙目對接、眼神交匯，竟莫名其妙地從心坎之處觸碰到一種難以言表的親善之感，那是多麼溫暖和有愛的一種體驗啊！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我無法拒絕，無從拒絕，無力拒絕，只能接受，只有接受，只好接受。
於是，面對他的二次「請求」，我終於妥協了。
不，這不是妥協，是接納。還有，等待融入。
那麼不吐則已，一吐見底！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我如同一名善於言辭的導師，話語裡條理分明、邏輯清晰；又好比一位口齒伶俐的說書人，言表中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但更多的卻像是一隻欣然啼鳴的鳥雀，唱吟間春意盎然、暖風化雨；然而實際上我只是一個熱愛生命的凡人，深心內嚮往自然、懷抱世界。
許久，許久……
終於，我把自己這隻左眼的基本能力、左眼訊息、案件起始、案件細節、各種推斷、人物相關等等的一切幾乎全都告知了跟前這個銀髮童顏的男子，剩餘還捏在手心裡的，大概只有是自己和藍天的左眼訊息這一秘密了。
結果吉祥只用了三十分鐘的時間，已然將如此繁雜的信息消化得骨骸不見，果然是個可怕的男人。
「不可思議。」他身子微微一顫，接著從唇與唇之間那小小的縫隙中吐出這四個字。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我長吁了一口氣，淡淡說道。
「我覺得……」他緩緩作聲，我則移步向前，將彼此之間的距離縮短至僅僅半米，只為聚精會神地聽他講話，簡直好像生怕錯過那未知緊要與否的一字半詞似的。
「我覺得……咖啡應該還沒隔夜吧！快喝快喝！咕喵！」
只見吉祥左右手並用，端起兩杯咖啡，左手那杯遞到頭頂上那隻貓的跟前，而右手這杯則遞至自己嘴邊，人與貓同時進飲……
「噗」一聲，人與貓同時將那摻混了胡椒粉的咖啡噴了出來……
嗯啊……
嗯啊……
很好，很好，我就這樣沐浴在濃郁的天外來水之中，好舒服啊……
「舒服你妹啊！」
我抓起拖鞋一記飛砸……
噼里啪啦，轟轟隆隆……
當是時，兩人一貓衝殺於廳房之中，一場惡戰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許久，許久……
那麼用毛巾抹去滿臉噁心的胡椒粉味咖啡之後，我帶著一絲絲的恨意問道：「有頭緒了嗎？」
吉祥盯著手中捧好的左眼訊息備忘錄，半晌不曾出聲。
我當時就急了，正想催他開口的，沒料到此時的他卻是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跟著將備忘錄一翻，拇指指甲猛地一刮，竟然將我粘合好的那張小白紙給生生劃破了。這指甲是有多鋒利啊！這是人還是野獸，簡直好比一隻狩獵中的凶貓。
不好！裡邊藏匿起來的秘密要被他發現了！
但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了。
吉祥長出了一口氣，仰起頭來，問道：「這你該怎麼解釋？你，還有這個名為藍天的傢伙，為什麼會有第五行？」
我迫於無奈，只好如實交待：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吉祥聽罷連連搖頭，停擺之後，使用極其銳利的眼神盯著我說道：
「你太笨了。如果是我，在發現自己有第五行的時候，早就可以推斷出藍天極有可能與自己一樣擁有異能這一結論了，之後再仔細看看這些數據就知道藍天的第五行數值隨著被害人數目的增加而相對應地增加起來，於是還可以再推斷出藍天極有可能正是背後的真兇，雖說關於第五行的含義尚未有定論，不過初步估計可能是驅使小鬼殺人的次數。然而在這個事情上，你沒有及時分析問題，竟被那極度低下的第三行嚇得思維混亂，真不像樣。說句難聽點的，如果一開始得到你這種能力的人是我，現在案情的進展將全然不同。不過，如今亦為時未晚，我們要捉住這個背後的大鬼，機會還是多多的。」
我聞言心頭突生幾分不爽之意，總覺得自己被小視了。
他似乎覺察到我的情緒有變，未等我回應，倒先搶話了：「不過……根據先前你所做出的跟捉住大鬼相關的一切來看，你其實倒也有幾分聰明，所以說我很難想像你是因為智商問題才沒有將目光聚焦於藍天身上的。我的推斷果然無誤，你們之間……確實曖昧良多啊！放心吧，世界正在不斷接受這種異樣的戀情……」
我立馬脫鞋，一記飛砸，暴怒狂噴：「你才是基，你們全家都是基！」
他摸了摸中彩的額頭，一本正經地說道：「那麼我們要開始用計了，目的是捉住大鬼，至於那些小鬼，我們切切不可被其迷惑！若果我們攜手起來，那將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我怔了一下，緩緩開口：「改變世界……也可以嗎？」
他嘴角微微上揚，輕輕點頭。
我也笑了，打從心裡頭笑了出來。過去從未想過，會有一個人站在我的身旁，與我並肩作戰。如今，這位戰友，似乎已然出現，並且活生生地立在眼前。
我是備註：這裡的話，要跟大家解釋一下，不過相信想像力豐富的同學已經聯想到了，那就是吉祥口中的「大鬼」指的正是背後真兇，而「小鬼」指的則是可以不斷更換的傀儡。

第三十二章 捉鬼·謀計
我左手托起右手，右手托起下巴，正色問道：「那麼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他不假思索，當即回應：「直接挑明，伸手捉鬼。」
我當下吃了一驚，說道：「你想直接告訴藍天，說他就是真兇，然後看他的反應？」
他微微搖頭，答道：「不，我不喜歡這種方法。我是要將這個案子告訴他，讓他跟我們一起去捉鬼。」
我皺著眉頭，說道：「帶著鬼去捉鬼？」
他淡淡一笑，用十分自信的語氣作了聲：「是的，帶著大鬼去捉小鬼，我要看看大鬼到底是如何驅使小鬼的。」
我轉過臉去，帶著並不歡喜的語氣回應：「你又知道藍天一定就是大鬼？我倒是覺得如果他跟我們一起了，在沒有機會驅使小鬼的情況下，仍然有人被害，那麼他的嫌疑就應當排除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來，往左往右來回擺了一擺，慢騰騰地說道：「不，按照你先前的想法來說，大鬼很有可能是通過某種方式來下達一個指令，從而使得小鬼機械般地去執行這一指令的，既然如此，那麼大鬼可以提前下達幾個指令，讓小鬼定時去執行這些指令。假若他已然發現自己被別人盯上了，以他的能力和智商，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完全不出奇。你不要總是那麼天真，看問題一定要全面和深層，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被什麼東西給迷惑住了，但是你要緊記，在捉鬼的道途上，決計不可感情用事，否則必然誤事。」
我深深吸了一口冷氣，頓了一下，這才再度開口：「我想知道，你是為了什麼，才如此竭力追蹤此案？」
他忽爾「嘻嘻」一笑，欣然答道：「因為我喜歡解謎，喜歡真相，喜歡一切真實的事物。」
頃刻之間，我心坎之上淌過一泓淨潔無染的清泉，頓感一陣微涼，一陣舒暢。
他見到我緘默不語，也沒繼續討論方才的話題，而是合上手中的左眼訊息備忘錄，然後頗為認真地對我說道：「你的腦袋果然還是不太靈光呢，快去拿面鏡子過來。」
我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快步走進房間裡頭，找到一面鏡子之後又回到了客廳這裡。
他乾乾地望著我，我也呆呆地看著他，雙雙無言。
然而對望了五秒左右之後，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他要我看自己的左眼訊息！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自從第一次看過自己的左眼訊息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去更新過那些數據了！研究我的左眼訊息，對於破解第五行以及捉住真兇而言都極為關鍵啊！失策，失策，果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那麼廢話不再多說，我趕緊讓吉祥拿好鏡子，然後自己則抬起手來擋住那隻平凡的右眼，接著便仔仔細細地盯著鏡子看：
第一行是許願，第二行是91，第三行是1，第四行是0，第五行是1。
第三行還是1啊，這個「1」可真是強勁啊，至今仍然屹立不倒。可是……第五行為什麼會變成1呢？我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或者說，我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從而致使第五行發生了變化……
吉祥二話不說，把左眼訊息備忘錄遞給了我。這回我是即刻了解到他的意思了，於是便從桌台上拿起一隻筆，翻開了備忘錄，將自己最新的左眼訊息記錄了下來。
記完之後，吉祥接過了本子，認認真真地閱了數遍，跟著口中念叨著：「第五行，第五行，第五行……」
我正想插嘴說點什麼的，他突然間臉色一變，帶著極其詭異的神情說道：「願願，你相信神嗎？」
我頓時怔住了，但並不是被「願願」這個噁心的稱呼驚嚇到的，而是被稱呼後邊的那幾個字給著實撼動了。
無論如何，還是問個究竟吧：「你在說什麼呢？怎麼會突然間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他面色恢復了幾分常態，淡淡答道：「我只是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第五行……好像跟神有關。」
我不由對他的想法感到一陣虛虛的懼意，但是沒有明表，而是猛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於是動唇作聲：「對了，你的左眼訊息還沒記到備忘錄上呢，把它拿給我。」
吉祥聽罷臉上露出些許驚異之色，一邊把本子交還給我，一邊急切地問道：「我的左眼訊息？這個有意思，你快快記下來，我很感興趣呢。」
我連連點了點頭，卻猛地想起剛才看到的除了吉祥的左眼訊息之外的另外一組詭異的左眼訊息，不禁打了個寒噤。嗯……這組特殊的左眼訊息還是暫時扣留下來吧，現在告知吉祥也沒有什麼用處，搞不好還要徒添幾分憂慮。
之後的話，吉祥看過自己的左眼訊息之後，對那數值較低的第三行感到有些不安，於是我立即站了出來，用手指了指我自己的左眼訊息第三行，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知不覺中，上午已經過完了。
我和吉祥決定出門去好好吃一餐，同時一路商議捉鬼的事宜。
那麼不消十分鐘的時間，我們已經出了門，上了街，找起了適合議計的餐館。
然而我們在大街上走了還沒一會兒，便發現行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全都用了十分好奇的眼神看著我們，這是怎麼回事，沒見過這麼帥氣的兩個人麼（強調一下，黑頭髮那個比較帥）……
噢！我明白了！是吉祥……
「嘻嘻！看來你的樣子太古怪了，大家都在看你哦！咕喵！」我還沒出聲呢，他倒先開口了，而且還說出這麼背離事實的話語。
我當場就噴了：「拜託！長半隻眼睛的都只知道大家看的是你好不好！你滿頭的白髮，頭上還趴了只貓，誰看了不覺得奇怪啊……」
那「啊」字才剛從口中肆無忌憚地跑出來，我立即便感覺到自己失言了。
這該怎麼辦才好，我竟然說出這麼傷人的話語……吉祥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歷，我其實並不清楚。臉顏稚嫩，卻頂著如此蒼白顯老的銀髮，在這個孩子的背後，究竟有著怎麼樣的故事……其實，每個人的背後都有著自己的故事，你也許一輩子也不會有機會去了解某一個人和關於他的那一個故事，縱然有機會，也未必能夠讀懂，但是在你不了解別人的經歷和內心世界的時候，請不要在他的頭上強行扣上一頂你覺得適合然而事實上卻有失尊重的帽子。

第三十三章 應夢·驚悸
溫暖，其實沒有那麼複雜，少一些冷淡，少一些傷害，曦光自然柔和傾灑，空氣自然也會潔淨起來。
望著他那失去微笑的臉龐，我頓感難受和歉疚。
「對不起……」我微微頷首，只用眼眸的餘光去偷瞄他的表情。
「我……」他開口了，我立馬抬起頭來，等待他口裡的下一個字，它對我而言似乎舉足輕重。
要說了，就要說了，就快要說了，就快要說出口了……
「我餓了。」
這……
這回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得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襟，趕緊帶他去找用膳的地方。
人一旦真的餓了，便自然收起了挑剔，減少了選擇。於是迫於無奈，我們最終直接找了間專賣沙縣小吃的店鋪，點了兩碗拌麵和幾籠煎餃，只管趕緊填飽肚子再說。
點好的菜才剛擺到餐桌上，吉祥便立馬用筷子夾起一隻煎餃，將其送到了自己頭頂上的那隻小貓嘴邊。
我稍顯驚訝，不僅僅是因為他竟然餵一隻貓吃煎餃這種東西，還因為在如此飢餓的情況下，他首先照顧的卻不是自己的肚皮，而是同伴的五臟廟。
此時，那隻黑白間紋的小貓咀嚼起口中的餃皮，並用怪異的眼神盯著我看，從它那雙紫色的眼瞳中，我仿佛看到了某種無法言說的思緒。
哎！等等！紫色的眼瞳？紫色……貓的眼睛有紫色的嗎？不對吧，在我的印象當中，貓的眼睛應該只有綠色、金黃色，藍色和古銅色這幾種顏色而已（根據深淺程度的不同，可在這幾種顏色的基礎上繼續進行細分），至於這種淡紫色，別說看過了，真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話說回來，上午那個時候我起床還沒多久，頭腦昏昏沉沉的，加上屋裡的光線不足，竟然沒有發現這隻貓眼睛的顏色是紫色的。
眼前這淡淡的紫色眼瞳，著實隱匿著幾分靈幻和玄奇。
「吃完這頓飯，我們就去找藍天。」這時吉祥作聲了，我瞟了他那碗拌麵一眼，發現竟然只剩下殘渣了。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裡啊……這樣子的話，我打個電話給甄老師，問問看吧。」
語畢，我當即取出手機，撥了班主任的電話號碼，等了數秒之後，那邊終於接了這通電話……那麼如此這般又這般如此的溝通結束之後，我拿起筷子一邊吃著拌麵，一邊對著已經進食完畢、靜靜望著我的吉祥說道：「已經問過老師了，老師說沒經過藍天同學的同意，住址不能提供給別人，於是我退而求其次，向她要了藍天的手機號碼，她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給了。說起來，藍天並不是我班裡的人，不過班主任是他們班的英語科任老師，因而留有他的聯繫號碼。」
吉祥聽罷點點頭，「嘻嘻」一笑，說道：「知道了！咕喵！」
那麼十分鐘以後，吃完午餐的我們一離開沙縣小吃店，馬上便撥通了藍天的手機號碼，向對方表示有非常緊急的事情要找他，讓他快點出來，經過參詳之後，決定就在花園酒店站四號站見面。
結果，他非常快脆地接受了，不過同時也提了一個附加條件，那就是必須等到三個小時以後再出門。
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小北，跟花園酒店離得比較近，可以直接徒步走到那邊去，不用花多少時間，況且我們還有三個小時如此充足的時間可用，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決定現在就往那邊走去。
我們繼承了雷鋒叔叔擠時間的可貴精神，於是沿路開起了捉鬼前的小會議……
吉祥：「到時候見到藍天的話，千萬不要緊張，要緊記，我們是來挖坑給他跳的。」
我：「我知道了。不過，藍天並不是小魚小蝦，他絕對是個狠角色。如果他真的是大鬼的話，那麼這個案子將會變得極度棘手。」
吉祥：「百分之五十。」
我：「嚇？」
吉祥：「大鬼是他的機率，現在是百分之五十。」
我：「你似乎挺喜歡定機率的，你的根據都是從哪裡來的，我真是好奇了。」
吉祥：「嘻嘻！不告訴你！咕喵！」
我：「……」
吉祥：「對了，關於藍天的第五行，見面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留意，如果我的推斷無誤，他的第五行應該產生變化了，不是變成5，就是變成6了。
我跟吉祥正談著話呢，突然便發覺腳邊出現了一隻缺了口的小鐵盆。
這是什麼東西呢？我彎下了腰，都還沒怎麼開始端詳呢，就發現有隻髒兮兮的手伸了過來，緩緩地端起了這隻帶有缺口的小鐵盆。
我順著這隻手一眼望去，發現它的主人是一名長發凌亂、衣衫襤褸的乞食者。
我原本沒打算搭理他的，卻沒料想到他竟然走到了我的跟前，對著我輕聲說道：
「小心鬼。」
我當即嚇了一大跳，滿臉溢出驚悸和詫異之味，急急轉過身去，快步往前走，心裡只覺得這是遇到了瘋子還是撞見了疫神。
然而才走了個十來步，我霎時間又感覺到有某個地方非常之不妥，好像……好像剛才他的頭頂上什麼都沒有啊……我關閉了能力嗎？立馬看看身邊的吉祥……
哎！這真是奇了怪了，吉祥的左眼訊息以及在貓頭頂上的那組詭異的左眼訊息都像先前一樣靜靜地飄浮著啊，這又是怎麼回事呢？不行，我得回頭看看那個怪異可怖的乞丐……
閉合雙眸慢慢轉過頭去，睜開眼睛的那一瞬息之間，我完完全全地怔住了。
那個乞丐……那個乞丐……他、他、他、他……
他竟然笑了！那個笑容……我居然並不陌生……
不會錯的，那嘴角上揚的弧度，與夢裡那個挖眼怪人微笑之時嘴角上揚的弧度如出一轍！不，不是，不是非常相似可以形容的！這、這、這、這……這根本是一模一樣！
我頓時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幾乎每一寸皮膚，每一根毛髮，甚至每一個細胞都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了！實在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打從心底深處感覺到無垠的恐懼和陰暗。
「怎麼了？」吉祥見到我如此不妥的態相，不由問了一問。
「不、不、不……沒、沒、沒、沒事……我們走吧！」
我趕忙用手推了推他，只盼著儘早離開此處，同時心裡頭不斷地說服自己，讓自己相信這一切只是幻覺。

第三十四章 隱匿·待機
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之後的話，我們來到了花園酒店站四號站，開始了預計長達兩個多小時的等待。
發了發呆，轉眼三十分鐘過去了……
聊了聊天，很快一個小時過去了……
開了開會，不知不覺中，兩個小時也過去了……
此時，吉祥解開了手機鎖，看了看時間，口中念叨著：「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四十五分了。我們走到這裡來，本身已經花了十來分鐘，原本預計不用等上三個小時的，然而現在已經等了足足三個半小時之久，不知道對方是故意的還是怎麼回事……」
我正想開口說點什麼的，忽然間發現自己的肩頭給什麼東西碰了一下，感覺好像是一隻手，但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誰，於是緩緩側過臉一看，才發現原來正是那個讓我們苦等了許久的謎一般的男人：藍天。
此時的他與往日基本沒有什麼不同，即使穿了件天藍色、帶有可愛公仔圖案的上衣，我也沒覺得在他身上有散發出些許清新和晴日的味道。
「許願同學，請問這位是……」
藍天用他那深邃的雙瞳緊緊盯著我身邊的吉祥，然而提問的對象卻是我。
我微微一笑，努力把善意之味摻入到我的口氣當中：「呵呵，這位是我的好朋友，他叫做吉祥，他對你很感興趣呢。」
我的話音方落，便發現藍天和吉祥兩個人的視線相連起來，雙雙一聲不發。
剎那間，我只覺得左右兩邊盡皆爆發出強勁而霸道的無形的「壓」。
這邊散發出意欲吞併寰宇、生噬靈魄的耀眼芒光，那邊又顯露出心想戮殺惡鬼、滅絕暗邪的璀璨異彩，若不是我襟懷逾過蒼穹與瀚海，只怕早已被夾死在中間了。
這時吉祥開口了：「嘻嘻！你好，天天，我是吉祥！咕喵！」
只見藍天略微吃了一驚，帶著稍顯緊張的語氣說道：「你好，吉祥同學，我是藍天。」
我見狀當即撐起善意的笑容，拍了拍藍天的肩膊，同時更新了他頭頂上的左眼訊息：
第一行是藍天，第二行是90，第三行是95，第四行是0，第五行是5。
果然不出吉祥所料！第五行的數字變成5了！這是不是代表藍天在昨晚給王明下達的指令成功得到了執行，因此數值又增加了1？還是說，藍天借用能力殺害了5個人，所以第五行的數值變成了5？不對，王明應該也是因為藍天的能力而死的，如此一來，數字應該是6才對，那麼又要如何解釋才能解釋得通呢？唉，真是令人費解啊。最怪異的是，這些理智的分析過後，我依然還是有種感覺，那就是心裡頭有股莫名的抗拒力量，它似乎非常反對將藍天定為大鬼的這種想法。
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以後，我意外地發現藍天注視吉祥的眼神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似乎變得有些友善了，還有那嘴角之處，竟然也似有似無地顯現出一絲笑意。
吉祥這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總感覺他的身上，尤其是眼瞳，時時散發著一種奇異的靈光，這種靈光好像擁有一種非常神奇的親善之感，簡直仿佛能將陌生之人的心輕輕勾走，讓人對其不由疼惜和愛護。
之後的話，我們將整宗案件的來龍去脈（我們已知的）幾乎全部告知了藍天，然後鄭重其事地邀請他加入我們的捉鬼隊伍，結果他竟然也是非常乾脆地接受了。
當然，關於我擁有異能的事情，我們肯定是隻字不提。
就在這闡述案情的過程之中，我一直在留意藍天的情態，只是怎麼挖也沒能挖出一絲不自然的異樣神色。我怎麼覺得我與吉祥依然持著兩種近乎完全相反的觀點，我是懷疑藍天根本就不是大鬼，而吉祥是深深懷疑藍天，甚至可以說已然認定他就是大鬼，縱使他先前提到了「百分之五十」這個機率，我還是覺得他的內心已有定數。
經過一番參詳之後，我們決定先一起去吃晚飯，然後等到今夜七點鐘以後再去到我的住所裡頭從長計議。
然而就在這三人共聚的晚餐進行至末尾之時，藍天擱下手中木筷，將兩個手肘往餐桌上一放，十指相扣，跟著作聲：「許願同學，吉祥同學，有件事情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必須跟你們提一提。事實上，在29號、30號和31號的晚上，我分別三次經過同一座天橋，三次都發現了一名身著淺白色雨衣的怪人，他總是對另一個穿著深紅色雨衣的人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我對此很是在意，我在想，要不我們幾個今晚一起去到那裡深入調查這個事情？」
此時，吉祥咬了咬口邊的吸管，隨即回答道：「好啊，嗯，天天，你提供了一個好情報。」
吉祥這傢伙，什麼態度呢，好像藍天說的這些話可有可無一樣。
那麼大家意見統一之後，也不拖沓，七點半的時候，我們就來到了藍天口中所提到的那座天橋的底下。我們沒有馬上登梯，因為按照藍天的說法，他是在天橋的橋中路那裡發現的雨衣古怪二人組，所以說我們最好是先找個隱蔽的角落藏匿起來，暗中觀察事態的發展，必要的時候，將衝殺上去，與對方短兵相接，以求擒獲疑兇（吉祥謂之「小鬼」），並進一步接近事實的真相。
於是乎，我們找了個距離目標位置約摸三十尺遠的陰暗角落，開始待機行事，當然在這種光線不足和距離稍遠的條件之下，我的能力無法得到充分的發揮，估計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目標人物的左眼訊息。但這著實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試想想，倘若一個不小心被對方給發現了，那麼勢必打草驚蛇，功虧一簣啊！
三人一聲不發，很快十分鐘就過去了。
我生怕舌頭生苔，因而出聲打破了沉默：「我說，會不會等一晚上都等不到雨衣怪人來啊？」
藍天聞言竟露出一臉的茫然之色，率先接了話：「不清楚，但是在此之前，我都是在八點鐘左右的時候看到他們的身影的。」
吉祥卻淡淡一笑，依然緘默無言。
我不由長出了一口氣，只覺得跟這兩隻世間少見的怪奇生物呆在一塊，不單單令我精神層面頗受迫害，還多多少少在智商的信心方面打擊了我。也許吉祥說得對，其實我並不笨，只是我太容易被情感這頭該死的幻鳥給左右了。

第三十五章 目睹·排疑
還是仰頭偷偷看看四處有什麼動靜吧……嗯，似乎沒有什麼異樣的情況……
啊，這景，這景……這景真是怡情舒心啊！
一彎皓月，掛懸於夜穹之央，銀輝冷冷，暗雲淡淡。
我喜歡這樣的景，只因它有著樸素無華的美，於我眼中，可稱唯美。
「咕喵！」
咦？那隻貓叫了？什麼情況？
我當即望了望吉祥一眼，只見他忽地精神緊繃起來，嚴肅地說道：「來了！都別出聲！」
我閉緊了雙唇，將視線移至前方，這才發現遠遠有兩個人影正在不斷地靠近。
五秒，十秒，十五秒，二十秒……
來了，來了，來了，來了……
嚇！這、這、這、這……
淺白色雨衣和深紅色雨衣……這跟藍天口中描述的外觀完全切合啊！如此說來，藍天沒有說謊，不，不是沒有說謊那麼簡單，他還給我們提供了重要的情報！這樣的傢伙真的會是大鬼嗎……可是，那個第五行確實是非常可疑。綜合我和吉祥的分析來看，第五行很有可能與擁有神一般的能力這一點是關聯的，而真兇又有如神般強大和詭異，順著想、倒著想、怎麼想都沒法完全否定「藍天就是大鬼」這一觀點啊！
然而眼前的這一事實又該如何解釋……
那個淺白色雨衣怪人與深紅色雨衣怪人的臉上可是赫然戴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骷髏頭面具啊！那可是之前的小鬼王明行兇之時給自己的臉膛安上的東西啊！
這難道不正是在告訴我們，大鬼和小鬼一起出現了嗎？甚至可以說，大鬼如何驅使小鬼的過程，我們稍後很有可能就會親眼目睹了！想到這裡，我這顆赤紅赤紅的心便不由地發顫起來，一陣又一陣，一陣又一陣……
啊！上去了！上去了！他們登上天橋的階梯了！
不好，必須立馬跟上才行啊！我一手按住吉祥的左邊肩頭，一手按住藍天的右邊肩頭，分別向兩人使了使眼色，他們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於是我們三人便小心翼翼地邁起步子，儘可能在不發出聲響的情況下將移動速度提升至最高。
話說這座天橋似乎格外冷清啊，十多分鐘的時間，除了那兩個雨衣怪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從這頭的階梯走上去，難不成有誰在那裡設了某種結界還是弄了什麼封印？當然，這是玩笑話，若是連這種玩意兒都跑出來，那我們就該淪落為被秒的貨了。
暗自思量間，步履已經來到了天橋階梯的底下，我們繼續努力壓低所有動作的音量，等到達了最高的那一級石階之後，便貼上了旁近的壁牆，如此躲藏起來，微微探出頭去，觀察那兩個雨衣怪人的動向。
呀！這……這是在幹什麼……雖說光線稍顯不足，但那大致的動作還是可以看以用肉眼辨識出來的！沒錯，那個淺白色雨衣怪人，正抬起他的左手，安放在深紅色雨衣怪人的額頭之上，口中喃喃自語、念念有詞，這簡直好像是某種古老而神異的咒術！
至於左眼訊息的話，這實在是苦了我的眼睛，根本沒法看清楚，不管是姓名抑或是數字，全都十分模糊，無法辨認。
該怎麼辦呢？是繼續待機好，還是上前交兵好呢？
我左顧右望，吉祥和藍天兩人卻沒有動作，這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將軍不急先鋒急，相公不急內人急啊！呀，算了，這三個比方都是我吃虧啊，我不來了！
胡思亂想間，卻聽得「咕喵」一聲，我當即就生怒了，這死貓什麼時候不好叫，這種關鍵時刻卻亂叫，這不是明擺著要將我們的存在和位置給暴露出來麼？
這時，吉祥忽地啟動腳步，向那兩名雨衣怪人所在之處沖奔而去，我與藍天見狀也立馬緊追直上！然而後果可想而知，如此之大的動作很快便驚動了正在「施咒」和「受咒」的雨衣古怪二人組，於是一場追逐戰便火爆展開了！
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快快快！跟上，跟上！不要讓他們跑了！」
我奮力喊出聲來，跟著有些意外地發覺自己跑在了吉祥和藍天的前面，然而更加讓人意外的是，那兩名雨衣怪人的奔跑速度超級嚇人，我發誓自己已經卯足了勁在跑了，可還是無法追上他們，真懷疑這兩個人是不是開了掛在玩飛車。
在追逐的過程當中，我在某一瞬間依稀看到了一些東西，那個穿著淺白色雨衣的怪人，頭頂上的左眼訊息第一行的最後一個字好像是個「凱」字。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不行了，不行了，沒力氣追了，反正也跟丟了，罷了，罷了……
我躬了躬身，雙手按住腰部，連連喘息，胸口感覺分外難受，又望了望自己的後方，這才發現吉祥和藍天他們終於趕了上來。
他們兩人雖然也喘息未定，但相對我來說卻要好多了，感覺我好像太拼了，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想起每次參加跑步比賽，我都會非常緊張，總是害怕追不上別人，更怕會被別人給追上，於是每回都拼著命在跑，儘管從來都不曾追上那些運動健將，可卻無法說服自己隨便跑跑、馬虎了事。哼，我真是個奇怪的人。
「怎樣了？能看到他們的樣子嗎？」藍天用手撫了撫我的後背，輕聲問道。
「不……沒、沒、沒……沒能看到！」我擺了擺手，非常辛苦地從口縫中擠出了這麼幾個字。
吉祥聞言之後拍了拍手，淡淡說道：「辛苦了，咕喵！」
我抬起頭來，竟然見到眼前的欄杆上坐著一隻紫色眼瞳、黑白間紋的小貓。
這傢伙不正是吉祥的愛寵咕喵嗎……啊，不，是同伴才對，是同伴咕喵才對。
藍天冷冷盯住了吉祥，這真是奇怪了，之前感覺他對吉祥的態度還頗為友善的，現在怎麼又變得有些生疏和冷淡了？
此時吉祥抱起了咕喵，輕輕撫了撫它的頭，然後對著我們說道：
「咕喵已經在鬼的身上留下痕跡了，你們看它的爪子。」
我聽罷便仔細地端詳起咕喵的爪子……哎，上邊竟然沾有絲絲的血跡！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

第三十六章 概率·突變
我馬上又抬起頭來，擺出一臉似懂非懂的神情，正欲出聲的，沒料想到藍天那個傢伙卻搶先了一步：「這麼說來，你的貓在我們把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那兩個雨衣怪人的身上的時候，已然獨自去追逐目標了？從這沾血的爪子來看，這隻貓應該成功攻擊到了雨衣怪人，不過不清楚究竟給哪個人造成了傷害以及造成傷害的具體部位，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給兩人都造成傷害的可能。」
吉祥聽罷頓了一下，然後才開了口：「是的，我早些時候已經跟咕喵商量過了，它答應了我會去追擊目標的。無論如何總要想辦法在鬼的身上留下可尋的痕跡吧，雖說人海茫茫，但我有種感覺，這兩隻鬼很有可能就在你們的身邊，所以說，明天回到學校之後，請你們好好觀察一下誰的身上有可疑的傷痕。當然，僅此而已的話，要搜索的範圍還是過大了，我是決計不會為難你們完成難度如此之高的任務的，也就是說，我還可以再提供一個對於捉住這兩隻鬼而言非常有效的兵器。」
聽到此處，我忍不住開聲插話了：「這個兵器說的就是咕喵的鼻子吧？如此看來，咕喵應該已經把那兩個怪人的氣味都給記住了，我說的沒錯吧？」
吉祥「嘻嘻」一笑，沉沉地點了一記頭。
我當下瞟了窩在吉祥懷裡的咕喵一眼，沒想到它的雙瞳竟然恰好正直直地盯著我看，頓時嚇得我額頭滲出了幾許冷汗。話說回來，這隻貓的靈性也著實驚人，竟然能與主人……呃，不，是與同伴如此玄奇地進行溝通。
「如此甚好，我明日與許願同學會多多留意的了，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還是先坐車回去了，你們也早點回家吧。」
藍天一臉陰沉地作了聲，也沒捨得多說那麼一兩個字，就轉過身去，獨自離開了。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孤單身影，我忽然之間有種淡淡的不舍之情。
「咕喵！」
咕喵它又叫了，這輕柔的叫聲將怔怔出神的我的魂給喚了回來，於是敝人轉身回眸，恍然之間卻望見那頂著滿頭銀白之發的男子在月牙那明澈芒輝的映襯下，顯得分外感傷，一種朦朦朧朧的悵惘籠罩在他的身上，不知有沒有如哀傷的冰流湧入他的心門。
我們默不作聲，一直往歸家的那條路走去……
一直走，一直走……
一直走，一直走……
夜的色調已漸變漸深，我們踏著暗灰而無形的軌，終於來到了小小的家門之前。
此刻，我對著吉祥輕聲說道：「你不回家麼？難道說，你真的住在我的隔壁？」
吉祥的嘴角忽然悄悄掠過一絲微笑，隨即淡淡說道：「你真傻，我又怎麼可能真的住在你的隔壁？願，你一定要記住，不要輕易相信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真正可怕的謊言，往往依附在真實的表層，飄忽不定，然而最為悲哀的是，總有一個人會痴痴地陷入其中，仿佛心甘情願地被他誤以為懂的那顆心背叛和欺瞞。」
我聞言默默不語，只是覺得自己似乎過於單純了，與眼前這奇異而神秘的男子才認識不到一天的時間，卻不知不覺中對他信賴十分，仿佛已經相識了許多年。這究竟是因為他擁有什麼神異的能力，還是由於我們之間確實合緣投機、可比高山流水呢？
吉祥見我沒有回應，又再次作聲了：「對了，你怎麼看待今天晚上的這件事情？」
我一聽到這個問題，興致倒是即刻被提了起來，於是擺出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並開了口：「我覺得大鬼跟小鬼應該已經同時出現了，並且很有可能就是我們先前看到的那兩個雨衣怪人。從他們相互接觸時所做的古怪之事，我認為淺白色雨衣是大鬼，而深紅色雨衣是小鬼。大鬼施咒，小鬼受命，應情應景，十分合理。然而這樣一來，藍天是大鬼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不過仍然不能完全否定這種可能性，應該說至少還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
吉祥「嘻嘻」一笑，忽地擱下腳步，低聲說道：「百分之六十，雨衣怪人的出現，使得藍天是大鬼的機率提高至百分之六十。」
什……什麼？雨衣怪人的出現不但沒有降低藍天是大鬼的機率，反而再度增加了他是背後扯線人的可能性？吉祥這傢伙，對藍天的偏見究竟是有多大啊……
「夠了吧，吉祥，你的眼睛到底被什麼東西給蒙蔽了，為何要如此針對藍天呢？」
我一時控制不住，竟加重了語氣沖他喝斥道。
吉祥沒有動怒，而是用著非常冷靜的語音答道：「不，被蒙蔽的人是你。仔細想想，不覺得疑點很多麼？其一，藍天為何會如此爽快地答應我們的要求呢？不是因為他不是真兇，而是因為他作為真兇，將計就計，混入我們的隊伍中，明處有線，暗處有機，知己知彼，戰而不殆。其二，藍天提供了一個看似非常重要的情報給我們，其實不單單是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更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從而達到暗中獲利的目的。在與我們會面之前耽擱的那三個多小時正是一個有力的證據，他在這段時間內很有可能做了一個對其而言十分緊要的準備。」
我冷冷地「哼」了一聲，心裡明明已經被他的這番話語給造成了某種程度的影響，但表面上卻還是不肯服氣。
於是兩人再次緘默，又是一輪無聲之斗。
我取出鑰匙開了鐵門，與吉祥一起踏入了公寓之內，隨即登上了樓梯。
我頓時感覺勞累不堪，便抬起手來，抹了抹自己的左眼……然而才抹了一個來回，我突然卻打了一個激靈，爾後又一陣醒悟，側過臉去對著吉祥說道：「有計了，有計了，明天……明天你不用去學校了，直接把咕喵交給我，我可以把鬼揪出來，先不管那是大鬼還是小鬼了。」
吉祥一聽當即怔了一下，眼珠子來迴轉了幾轉，然後才應道：「好吧，這樣也好，我也不想引起太多不必要的騷動。另外，我還有個事情要問你，那就是藍天最新的左眼訊息到底記錄下來沒有，你該不會把這緊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吧？」
我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吉祥見狀也笑了一笑，然後就伸出手來一邊揪著我，一邊往上走，口中低聲念叨著：「找死啊，快把左眼訊息告訴我……」
我雙眸驟然流下兩行淚，就這樣一路被揪著走……

第三十七章 搜鬼·遊戲
之後的話，吉祥就以自己背井離鄉、舉目無親、無處溫飽、命運多舛為由，強行在我租用的房子裡住下了。
這個混蛋……吃我的零食、用我的浴室、蓋我的被褥就都算了，竟然還嫌兩個人擠，讓我去睡沙發！哥今晚不發難，你還真當我是只東亞病貓！
噼里啪啦！啪啦噼里！噼里啪啦！啪啦噼里！
「咕喵！」
噼里啪啦！啪啦噼里！噼里啪啦！啪啦噼里！
「咕喵！」
於是兩人一貓衝殺於廳房之中，枕頭襪子四處飛……
這真是殺得一個叫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石破天驚，鬼哭神嚎！
後人有詩嘆曰：
左眼異人擲乾坤，銀鬢奇子移星辰。若使青天真魂在，只道聽風笑鬼神。
當然，這純粹是揮揮筆桿，灑灑文墨，不為其它，只為取樂。只是這個時候的我根本沒有想過，在若許時日以後，我會在那年那天那時那地，寫下那一首詩：
眸冷情殤銷帝魂，鬢衰意惘祭奇人。雨棠無力心將死，唯有哭吟恨落神。
既是後話，則不多表，馬上回到當下的主線劇情。
那麼激戰過後，我們很快便累得倒地不起，臥床酣睡。
夢裡，挖眼怪人按時出現，再一次對著我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第二天很快就到來了，我和吉祥那混蛋早早地起了身，吃過早餐，打點好一切，便雙雙出了門。
在公寓鐵門門口處，吉祥小心翼翼地將咕喵抱起來，然後輕輕地放到了我的頭上。
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第一次留意到，當咕喵離開吉祥的頭頂之後，兩組左眼訊息也分了開來，吉祥的左眼訊息仍在他的腦殼上飄浮著，而另外一組詭異的左眼訊息則隨著咕喵的移動而移動，那看上去就好像是屬於它的左眼訊息一樣。動物能擁有左眼訊息嗎？不可能吧……可是事實卻擺在了眼前，真是匪夷所思。
那麼也順便更新一下這兩組左眼訊息吧：
第一行是吉祥，第二行是87，第三行是14，第四行是0；
第一行是辰雨棠，第二行是87，第三行是16，第四行是118。
之後的話，我與吉祥道了別，往學校捉鬼而去，他則守在家中，研究左眼訊息備忘錄以及深入整合併分析整宗連環殺人案。
我開始的時候還特別擔心咕喵那傢伙會亂來，結果卻出乎意料之外，它竟然乖乖趴在我的頭上，還不時雀躍十分，「咕喵咕喵」不停地叫起來，害我在去學校之前的整段路上都被行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死命地盯著看……
突然想爆句方言：陰公啊！
呼，終於來到學校了，這個每當過完假期回來便像極了煉獄的鬼地方，我無論如何還是得回來啊！這就是命。其實吧，學生雖有學生的好，但學生也有學生的苦啊！
「走吧，咕喵！」
「咕喵！咕喵！」
我頭頂這乖巧聽話的紫瞳小貓，一步步往課室走去。
這腳步才剛來到教室門口，卻稍稍意外地聽到一陣喧譁聲。之所以說意外，是因為我今天已經起得很早了，怎麼同學們來得更早麼？你們這也太對不住我了，我難得早起……
怎麼都好，必須看個究竟啊！聽聽他們都在議論些什麼吧：
甲同學：「想不到武爺真的就這麼去了，真是不敢相信啊！」
乙同學：「是啊，我今天早上聽到這個消息也是意外得很，直到現在都還在懷疑自己的耳朵呢！你說這好好的人，突然之間說走就走，實在是……唉，不說了。」
丙同學：「我就說放假前一天怎麼突然換了個大叔來看門……」
啊，原來如此，他們是在討論武爺的事情啊。我說這就奇怪了，武爺明明是30號晚上去世的，他們怎麼現在才知道呢？這學校是封鎖消息了還是怎麼回事？難怪了，這番想起來，31號那天確實沒有任何人提及到武爺往生的事情……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吵死人了，這誰啊這是……呀，原來是羅傑這個傻十三，什麼情況嘛，有什麼事情犯得著如此大驚小怪的……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這又是誰啊……本班首席富二代陳平？這傢伙平日裡什麼東西沒見過，竟然也學著羅傑那小子大吼大叫的，這跟風也太嚴重了吧……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又一個叫起來了……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第七個……怎麼回事，都往我這邊看過來？這也實在是太沒紀律了，借用一句後宮戲必用台詞：這、這、這……這成何體統！班長，你必須快點出來維持秩序！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呃，班長連你也……
「許願！你這也太……太、太、太厲害了吧！這隻貓是你養的嗎？」
蘇寧也開口了……應該說，還好你開口了，否則我還真沒弄清楚這些傻叉到底在吃些什麼驚。只不過是只貓，大家卻能驚訝成這般模樣，看來能在行走中的人的頭上保持平衡的貓確實是極其罕見，而且它還擁有奇異的紫色眼瞳。
那麼引起大約十分鐘的騷動之後，整個班總算恢復了應有的平靜。
我卸下了身上的書包，往桌櫃裡一塞，然後坐了下來，這時卻發現整個人好像輕了不少。那麼側過臉一看，才發現原來咕喵從我頭頂上跳下來了，而且還繞著同桌秦凱的雙腳踱起步來，這調皮的孩子，我得先把它塞包里去，下了課才能放它出來……
嘿……好，成功塞到書包里去了，咕喵，暫時就先委屈你了。
好了，時候到了，全班同學都來齊了，馬上從自己的班裡來開始這個「搜鬼遊戲」吧！
我低下頭，抬起手來，連抹了兩次左眼，接著又再單抹了一次，然後便站起身並仰起頭來，開始掃視整個課室的同學……
前邊這一片都沒有……
右邊這一片也都沒有……
後邊這一片還是沒有啊……
左邊這一片依然還是沒有啊……
看來小鬼並不在我的班裡啊……我正打算抹一下眼睛關閉透視能力的，不經意間卻一眼瞥見了同桌秦凱的小腿……這足足有兩寸長的傷口是怎麼回事……

第三十八章 小鬼·疑雲
嚇！我心頭猛然一震，突然間想起昨天晚上依稀見到的淺白色雨衣怪人的左眼訊息第一行的最後一個字……那是個「凱」字吧？還有，無論他也好，深紅色雨衣怪人也好，他們的奔跑速度都非常快，至少是比我快一些，再加上剛才咕喵在地上做的那個繞圈的動作……這麼說來，他是鬼……秦凱，他是鬼……
秦凱是鬼！真是沒有想到……可是，他到底是大鬼還是小鬼？大鬼控制小鬼殺人，那麼大鬼的左眼訊息殺人數究竟會不會增加呢？這個不好說啊……照理來說，應該是不會增加的！畢竟他是假借他人之手來殺人的，如果這樣還會增加殺人數，那借刀殺人的意義是不是大大減少了呢？不，這種想法很有可能是擁有異能的我的腦中才會產生的，如果是一般人的思維，應該不會這麼認為。唉呀，實在是太混亂了！還有，昨晚我們究竟有沒有成功阻止他們那個「咒術」的施行呢？如果說我們並沒有成功阻止的話，那麼昨晚應該有人被殺害了！如此一來，那個新的小鬼的殺人數必將增加！現在必須把深紅色雨衣那個傢伙給找出來才行！但是關於他的情報著實少了一些，目前恐怕只能通過咕喵的鼻子來推斷其真實身份了。
那麼這樣子好了，先暫定秦凱為淺白色雨衣那隻鬼，而深紅色雨衣為小鬼，接下來我會關閉透視能力，然後開啟查看左眼訊息的能力，如此一來便可以瀏覽整個班的所有同學的左眼訊息，假使當中有第四行不為0的，那麼他們就有可能是小鬼。之後的話，再於下課時間把咕喵從書包里放解出來，如若鬼就在我們班中，它應該會跟隨過去，並且有所動作，到時候就可以知道鬼到底是誰了。
主意既已拿定，我隨即鬆了一口氣，不由又望了秦凱一眼，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太可怖了些，身邊的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變成你所懼怕的東西，或者說，他們本來就是你要懼怕的東西，只是你一直不曉得罷了。
然而開啟查看左眼訊息的能力並掃視整個課室一遍之後，我卻發現所有同學的第四行全都為0，包括已經被我暫定為鬼的秦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不行，我得冒險問一問才是：「秦凱，你昨天晚上八點鐘左右的時候，在哪裡呢？」
秦凱聞言皺了皺眉頭，跟著慢慢答道：「八點鐘嗎……好像不記得了……我記得七點多的時候進了自己房間，之後的事情好像沒什麼印象了，直到九點才發現自己在房間裡躺著，所以估計是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對了，你問這個幹嘛？」
我滿臉狐疑，並不搭理他，只管自己運轉起腦中思考所用的齒輪：
秦凱究竟有沒有說謊？假設他說了謊，那麼他是大鬼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可是如果他沒有說謊呢？沒有說謊的話，難道說……他也是小鬼？他口中提到的所謂的「不知不覺中睡著的那段時間」很有可能正是我們昨兒夜裡所了解到的「咒術施行時間」，這麼說來，他其實是那個深紅色雨衣怪人才對嗎？可是我明明記得淺白色雨衣怪人那左眼訊息第一行的最後一個字是個「凱」字的，難道說那個人並不是他？可是他的小腿上有傷口，而且明顯是給爪子之類的東西抓傷的，再加上咕喵留意了他，無論如何，他必須是兩個雨衣怪人中的某一個。這樣一來，只好等咕喵用嗅覺將另外一隻鬼給找出來才能繼續分析了。
「許願！」蘇寧這急促的一喝，將沉思默想當中的我的神給召了回來，我轉過頭去對著她，就等她開口說話了。
蘇寧帶著稍顯急切的語氣問道：「那隻貓是怎麼回事啊？之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你有養貓的啊！」
我略為尷尬地擺了擺手，立馬想辦法轉移話題：「那是朋友托我代養幾天的，沒什麼的……對了，今天同學們為什麼這麼早到啊？」
蘇寧白了我一眼，然後又抿嘴笑了笑，說道：「你什麼時候把老師說的話放在心上了……今天呢，要提前十五分鐘上課，老師說有很多事情要講，所以要補一刻鐘的課咯！」
我長長地「哦」了一聲，會意地點了點頭。
此時，班主任甄巧老師走了進來，快步來到了講台上，又開始喋喋不休地講起那些什麼放假期間注意事項還有新一輪校統考試準備工作什麼的，都是些我聽了即可增加睡意的內容，如此無聊，還不如看看老師的左眼訊息呢：
第一行是甄巧，第二行是82，第三行是30，第四行是0。
第三行是30……我得翻出左眼訊息備忘錄來看看才行！哎，不對，左眼訊息備忘錄在吉祥那裡！這可怎麼辦呢？發個信息給他吧，昨晚雖然酣戰了一番，不過像記下聯繫號碼這種正事還是沒有忘卻的。
編輯好信息並發送出去之後，大約等了個五分鐘，終於收到回復的簡訊了。
那麼把三組不同時間記錄下來的左眼訊息排列起來吧：
第一行是甄巧，第二行是83，第三行是87，第四行是0；
第一行是甄巧，第二行是80，第三行是55，第四行是0；
第一行是甄巧，第二行是82，第三行是30，第四行是0。
真是奇怪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班主任左眼訊息第三行的值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竟然銳減至30，她到底把這些運氣都花費到哪裡去了？真是困惑不已啊。
趕快下課吧，我要知道真相，越快越好，越快越好啊……
一隻、兩隻、三隻、四隻、五隻……正數著綿羊挨日子呢，忽地聽到「啪」一聲，於是習慣性地往腳下看了看，才發現原來是本黑色封面的書啊，這誰掉的呢？拿起來看看吧。
然而這書才剛湊到眼前，我卻不由心口緊繃起來，只因這書名著實有些詭異：
《九鬼異聞錄》
此時此刻，我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第一件做的事情不是找到書的主人並把書歸還，而是用這微微發顫的手緩緩地翻起了書頁……
傳說中世間有九隻強大的鬼，它們的力量聚合起來，足以抗衡天神，甚至支配世界。它們個個都長得青面獠牙、模樣猙獰，最為駭人聽聞的是，它們各自只擁有一隻眼睛。然而這些眼睛卻具有極為奇異的法力，有的可以蠱惑人心，有的可以膨脹人慾，有的可以亂人情緒，有的可以控人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