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很多中學的做題強度已經能夠和工廠的勞動強度持平,但人們會認為學生不如工人那樣值得同情,因為工人受到資本家的剝削,學生卻是在「為了自己做題」,這種流行觀念道出了中學績效主體背負的原罪:「你學習(做題)是給你自己學的,而不是給別人。」一切都是為了學生的自我利益,一切都是為了學生好,所以學校可以無邊界地追蹤學生發布績效任務。由於受制於學校掌握的發達媒體技術,雖然學生的肉身已經離開了學校的領域,但他們的時間卻始終無法離開,微信群會隨時無視時空限製發布績效指令,並要求學生立刻完成任務以供檢查,人必須克服自己的非機器性,隨時盯著微信群以確保指令銜接的通暢,但人終究不是機器,所以人不得不因為自己無法像機器那樣高效精確而陷入焦慮。
需要注意的是,學生雖然被預先規定成為了自我利益而奮鬥的東西,但他們同時也被預先規定為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自我利益所在的東西。在家長和學校看來,學生經常會為了一時的淫樂耽誤自己真正的自我利益,他們根本無權決定什麼事是真正為了他們好,只能接受年長者的設定並為之承擔無限的奮鬥責任,這就實現了家長權和自我剝削術的有機結合,也意味著單純通過「脫產者「的身份譴責學生的抱怨是沒有用的。家長雖然經常抱怨學生浪費了自己的錢,但如果這時學生直接對家長說「我願自食其力,請允許我自由輟學打工」,家長反而會驚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