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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質之名的規訓：軍事化管理的話語挪用與教育異化

引言：素質教育的概念劫持

當前部分學校以「鍛造意志力」「培養行為習慣」「提升綜合素養」之名，將軍事化紀律與懲罰措施包裝為素質教育實踐。這一現象並非簡單的概念誤用，而是教育話語被系統性挪用的結果。其本質是將規訓邏輯植入素質教育框架，使控制獲得道德合法性，構成對教育本義的深層異化。

軍事化管理對素質教育概念的寄生，建立在三大話語重構基礎上：

1.「素質」的去主體化改造：將本應涵蓋創造力、批判性思維、人格發展的「素質」，壓縮為服從性、忍耐力、整齊度等便於量化的行為指標。素質評價從「人的全面發展」降維至「身體的紀律性表現」。

2.「教育」的規訓化轉向：教育過程被等同於「行為矯正」，學習自由被置換為「規範內化」。教師角色從引導者異化為「紀律檢察官」，教育空間退化為「服從訓練場」。

3.「懲罰」的道德化包裝：體罰、羞辱性懲戒（如公開檢討、連坐懲罰）被冠以「挫折教育」「責任培養」之名，使暴力獲得教育正當性。受苦本身被建構為「素質提升」的必經之路。

理論透鏡：福柯的「規訓權力」在此顯現——學校通過話語重構，將控制需求轉化為「為學生好」的道德敘事，使權力運作隱形化。

軍事化管理借素質教育之名的實質，是為權力控制披上科學化、道德化的外衣：

1.抵抗的消解：當學生質疑高壓管理時，管理者以「培養素質」回應，將反抗污名為「意志薄弱」「不懂感恩」，使批判失去道德立足點。

2.家長的共謀：利用家長對「嚴格管教」的傳統認同及升學焦慮，將服從訓練宣傳為「培養競爭力」，使家庭成為規訓同盟。

3.政策的曲解：抽取政策文件中「紀律教育」「習慣養成」等片段，剝離其人文語境，為軍事化手段提供政策背書。

理論透鏡：葛蘭西的「文化霸權」理論揭示，統治集團通過重塑共同價值觀（如「嚴師出高徒」），使從屬群體自願接受支配。

這種嫁接導致素質教育的核心價值被徹底顛覆：

1.主體性的消亡：素質教育旨在喚醒人的自覺性與獨特性（康德「啟蒙精神」），但軍事化管理要求絕對服從，將學生物化為可標準化處理的「規訓對象」。

2.創造力的扼殺：素質教育的靈魂在於思維解放（杜威「生長理論」），而統一口令、機械重複的軍事化訓練，本質是反智性操作，抑制質疑與創新。

3.人格的割裂化：以「塑造健全人格」為名實施的羞辱性懲戒（如示眾、標籤化），實際製造創傷體驗，與自尊、同理心等素質內核根本相悖。

悖論顯影：當「培養意志力」的手段摧毀心理健康（抑鬱、麻木），當「規範行為」的訓練剝奪自主能力，所謂素質實踐已成為對素質本身的否定。

這種模式更在深層破壞教育的倫理根基：

1.信任的瓦解：師生關係從「育人共同體」蛻變為「監視-服從」的對抗結構。教育愛被異化為「為你好」的控制藉口。

2.價值觀的倒錯：學生被迫在「遵守無理紀律」與「成為素質缺陷者」間虛假選擇，將壓迫內化為道德自律（「斯德哥爾摩教育症候群」）。

3.社會性的萎縮：真正的素質包含社會協作能力，但軍事化管理中的「舉報制度」「連坐法」催生告密文化與互害生態，毒化共同體精神。

理論透鏡：布迪厄的「符號暴力」概念直指要害——教育者通過將暴力符號化（如「素質積分」），使學生無意識地接受支配秩序。

將軍事化管理冠以素質教育之名，是教育場域中典型的概念空殼化操作。其本質是以素質為幌子的規訓強化，以發展為藉口的權力擴張。這不僅背叛了素質教育「人之解放」的初心，更將教育異化為反教育的暴力機器。

救贖之路始於概念正名：必須剝除「素質」標籤下的規訓邏輯，重申其作為「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本體價值。唯有當教育真正尊重生命的主體性、捍衛思想的自由、滋養心靈的完整，素質才能從壓迫的工具回歸成人之美的本源。教育的尊嚴，終將存在於對每一個具體生命的敬畏之中，而非對抽象紀律的崇拜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