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剛說完,男子的手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嘴角流出泡沫,馬上一口嘔了出來,包括之前吃下的麵條,都吐在面前。
「你怎麼了!」徐增對突發情況還沒反應過來。
男子手伸進夾克口袋,從裏面掏出一個藥瓶,顫抖着轉開,倒出兩粒藥,送到嘴裏,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咽了下去。
過了幾分鐘,他終於恢復穩定,淡淡地笑了笑:「對不起,弄髒了。」
「服務員,這邊過來清理一下。」
過後,徐增道:「陳進,你得了什麼重病?」
這個叫陳進的男人搖搖頭,輕鬆地道:「小病。」
徐增一把從他手裏奪過藥瓶,看了圈,道:「英文?好像是植物神經紊亂?」
「恩,呵呵,看來你的英語功底沒全丟光。」
徐增道:「我看八成還是心理因素導致的,是因為甘佳寧的事吧?」
「醫生也這麼說,也有可能是多年做化工吸入太多的有毒物質積累的結果吧。」他臉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徐增鄭重道:「我建議你還是去精神病醫院看看。」他摸出張名片,道,「這醫生是市精神病院的主任醫生,也是我朋友,專家級的,很難約到,如果你需要的話,回頭我打他電話,替你聯繫好。」
陳進收下名片,點頭笑了笑:「謝謝你,我真該去一趟的,不然以後行動里突然發病,就麻煩了。」
徐增痛聲罵道:「你是不是無藥可救了!」
陳進笑着搖頭。
「人都已經死了,你還想怎麼樣?」
「替她完成未了的心願。」
「她不是跟那幾個混蛋同歸於盡了嗎,還有什麼心願?你怎麼知道她死了還有什麼心願?」
陳進冷靜地分析:「她至少還有兩個心願。第一,她不願自己兒子以後過上天天提心弔膽,受人欺凌的日子。她不想兒子這輩子就此毀了。——」
徐增打斷道:「這兒子是何建生的,又不是你跟甘佳寧生的,你湊什麼熱鬧?」
陳進呵呵一笑:「畢竟是她的血脈呀。」
「第二呢?」
「第二,始作俑者還沒死,炸死的三個,我打聽了下,都是小卒子。」
「你……你真是……」徐增沉默半晌,冷聲道,「你要是真這麼想,咱們絕交吧。」
陳進抿了抿嘴,抬頭笑了笑:「好吧。」
徐增面無表情地道:「你不要仗着我們多年的交情,如果你犯事,我一定會第一個舉報你!」
陳進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怕我被抓後,供出你是知情人?」
「你……」徐增表情複雜。
陳進道:「你放心,如果被抓,必然死刑,我為什麼要拉上你這位朋友?」
「你……你以為只是死刑這麼簡單?你以為你死前不會受折磨?你根本不知道裏面那套東西多恐怖!」
「你不就是指用刑嘛,就算真能抓到我,他們不敢,也不會對我用刑的,我做了雙重保險的準備。」
「你……你到底什麼意思?」
陳進笑道:「沒有別的意思,你有你的立場,我明白,我有我的眉角,也無法改變。」
徐增默默坐在位子上良久,最後,他嘆口氣,疲倦道:「我問你最後一遍,你剛才的話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
陳進笑了笑,嘴角很鎮定:「認真的。」
徐增緩緩站起,原地伸直了身體,深吸一口氣,冷聲道:「好!從此你我各不相識,你今晚的話我都沒聽見。」
這句話說完,此刻開始,徐增的眼神已經很陌生了。
陳進點點頭,笑了笑,但沒說什麼。
徐增緊閉嘴唇,掏出錢包,快速叫過服務員結了賬,站起來轉身就走。但走出幾步後,他又停下,立在原地許久,背着身冷漠地說了句:「不要以為美國貨是什麼高級東西,只要鎖定你的手機號,五分鐘以上鐵定查得出,最好別超過兩分鐘,每次電話換張手機卡對你構不成經濟負擔。」
當他說完這句話時,他就有些後悔了。這句話一旦告訴陳進,自己就從實際意義上的知情人變成了共犯,難道我也要跟着陷入這個泥沼?
他咬咬牙,大步走了出去。
陳進坐在位子上,苦笑一下,直到徐增的背影離開目光所及處,他才低聲說了句:「謝謝。」
他並不責怪他,身份不同,立場自然不同。
從此刻起,他就沒了這個「朋友」。
從此刻起,他只是一個人,面對的,是一部龐大的機器。
從此刻起,他要用自己的智慧和技術向他們證明,即便天空陰霾蔽日,一己之力也可以刺破一段光明!